傅燃回身看着两位配合做戏的婢女，微摇了摇头，再看向浅笑着的谢绾绾，不由地弯了弯眸子。
伙计一听春莹口中那句‘最贵最好’的，眼神顿时亮了。
看着谢绾绾像是看财神爷一般。
谢绾绾心中一阵恶寒，她收起笑容，面色冷了几分，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伙计一眼才道：“去吧，多挑一些样式，我回去都试试，用得好了，以后再多用些。”
秋辞自是一下子听懂了谢绾绾的弦外之音的。
她微微颔首，转身下楼。
伙计很想跟着去，但眼前还有条大鱼，他分身乏术，只能十分扼腕地看着旁的人引着秋辞去了隔壁的玉脂坊。
下次。
下次他一定得拿下这位姑娘。
看她穿的虽富贵，但并未在京中露脸，他一度以为是什么小地方的姑娘刚过来的，竟不知，他还看走了眼。
还好！
还有这位公子。
想着这些，伙计方才对傅燃有多热情，现在对谢绾绾就有多热情。
反正，他们俩都是一块儿来的，一起伺候了就是，对他来说，这并不难。
谢绾绾装作懵懂，像极了乡下人进城一般，问这问那的，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生生地将伙计的满腔不悦搅的乱七八糟。
没法子，这女子是他暂时养在别人那儿的大水鱼，可不能直接得罪了。
所以，他还算耐得住心思，一一回答谢绾绾如同孩子般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谢绾绾到底不是这一次掏银子的人，他更想与傅燃多说一些，探探傅燃的底子，这样才好作为参考，好好向他推荐推荐玉簪坊里的东西。
他几欲吐血地盯着谢绾绾，希望她少开尊口，但谢绾绾却看不到似的。
谢绾绾唇角上扬，在问过许多问题以后，这才空出心思，打量着这屋里的建筑。
玉簪坊与许多的首饰坊结构差不太多。
一楼走的是平民路线，首饰成色、款式乃至价格都比较亲民，二楼以中等首饰为主，至于三楼，则自门而入，以一道镂空的隔断，将三楼隔成了两个空间。
左边的，皆以成色极佳的玉石饰品为主，右边则以上好的金器宝石为主。
那伙计连多余的询问都没有，便直接将他们引至三楼，打的是什么主意，谢绾绾心知肚明，傅燃也明显清楚，但两人却默契地什么也没说，任由伙计像只跳梁小丑般带着他们往最贵的饰品处走去。
他热情洋溢地对着他们推销了一圈，见他们始终面色淡淡，这才故作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小的方才心急，都忘了问问公子，公子可有想好要选什么样的首饰，公子不妨与小的说说，小的这才能给公子推荐最合适的。”
傅燃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而后才说：“不论是什么，自然得选最贵的，最好的。”
“……”
现学现卖的可以啊！
谢绾绾心底无言地笑了笑，那伙计一时间也有些懵，尤其是看到谢绾绾笑的模样时，更是茫然。
****
同一日的清晨。
柳家的馨香院里。
一位婢女端着水在屋外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铃铛的脆响声，她满心疑惑将手头上的东西暂时放下，凑近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姐，您起了吗？”
屋里没有任何反应。
婢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身子往里边伸了伸，试探着唤人：“小姐，小姐……您醒了吗？。”
床上的柳馨儿咕哝了一声‘别吵我’，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下。
婢女拧了拧眉，不由地看了眼天色。
往日里的这个时候，小姐早该起了，甚至都兴致勃勃要出门了，也不知怎的，小姐这两日好像总是神情恹恹的，像是怎么都睡不够一般。
而且，小姐的胃口好像也好了不少，就是性子躁了些。
莫不是，这些日子出去的勤了，有些累着了。
她前儿个才听说，小姐在琼崖那一年里，就将自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贴身婢女给许了人家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那位姐姐的家里人，倒是一直尝试与她联系。
但就是联系不上。
前两日，小姐又将跟着她许多年的铃兰许给了柳家庄子里的一个下人。
那铃兰姐姐是被人灌了药，绑着手脚，昏迷着被丢到了驴车上带走的。
可惜了铃兰姐姐前些日子还高高兴兴地与她一起绣着嫁衣，说是身契马上便到时间了，她那表哥家里也着急，想请了小姐的意思，早些回乡成婚。
如今，却被草草地丢给了一个乡下庄子上的莽夫。
那莽夫长得满脸横肉，身子粗壮，腿虽有些跛，却似乎并不影响他走路。
他单手将铃兰扛起，再稳稳地走到驴车边，一把将人丢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看得人不寒而栗。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铃兰姐姐醒来后，面对着这样一个乡下残疾汉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也不知道，铃兰究竟是做了什么，竟让小姐气怒至此。
近些日子倒是没听说小姐院里有发生什么。
不过，她们这些入府为奴的，不论是签死契，还是签的活契，只要一日为奴，那主子要打要杀，全凭她们的心情，铃兰姐姐怕也是倒霉，竟就被小姐毁了自己与表哥的后半辈子。
想到这儿，她更是小心了。
她是在铃兰被送走以后，才从夫人的院子里调拨过来伺候的。
对于柳馨儿的脾性，不说全然了解，却也知道几分，这几日里，小姐的脾气明显与往些时候，不太一样，她们只得更加小心地伺候着，以免一个不小心遭了殃。
她想起昨日睡前柳馨儿交代的事，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床帐都拉了起来，怯懦道：“小姐，小姐，该起了，您与人约的时辰马上便要到了。”
柳馨儿倏地睁开眼睛，阳光的线透过纱窗爬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一些光线，声音疲惫，恹恹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巳时了。”
婢女垂眸，小声提醒，“您昨儿个让奴婢提醒您，今日得去玉簪坊一趟，所以……”
柳馨儿怔了怔，半晌才想起来她想与掌柜有约。
目的就是为了定制一款她不经意中看到过的步摇，那步摇十分耀眼漂亮。
可惜，一款在太子妃手里，一款在谢绾绾手中，她倒是暗示了墨北珩的侍卫与她传话，想让墨北珩将步摇从谢绾绾那里拿回来。
但那侍卫却坚称那款步摇早就被谢绾绾不小心摔碎了。
她不甘心，想到自己马上就是瑞靖王妃了，那象征着先皇后儿媳的步摇，哪能不戴着？
没法子，她只好凭着自己看过的印象，去仿制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