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时不时地夹杂着一些人的嘶吼、惨叫、哀嚎,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其他的恶心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谢绾绾跟在墨北珩身后,目光不自觉地往牢里轻扫。
里边关着的人,一个个的蓬头垢脸,身上脏乱,甚至散发着阵阵恶臭。
谢绾绾眉心拧紧,敛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身后的顾彧和秦蓁虽一直都知道墨北珩将一些人都关起来了,却不知道,竟就关在了这里。
这庄子面上看着,与其他的世家庄子别无二致。
谁能想到,庄子里边,竟还挖了个地牢,关押着这么多的人,俨然一副第二个大理寺大牢似的,不,也许比大理寺的地牢防的更严实。
一行人始终安安静静的,并未说话。
临风原是在前边引路的,但墨北珩对着他撇了一下眼,临风会意,立即引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看着还算明亮的牢房时,墨北珩突然开口:“绾绾,别怕,这儿的人都出不去了的,不会再伤害到你。”
突然扬起的声音,在这牢里,响的十分突兀,牢房的角落里,一个原本靠墙坐在地上,卷着自己头发丝玩儿的女人闻声,动作一顿。
她迟疑地转过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着谢绾绾的注意力都在墨北珩方才的话上,并未注意到牢房中,那女人的动静。
她只是奇怪地看了眼墨北珩。
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却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顾彧和秦蓁却是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人儿的,他们互看了一眼,两人的唇边都闪过笑意,秦蓁说道:“绾绾,王爷对你可真上心,这天底下,也就只你一个,能让他这样在意的了。”
说完,秦蓁余光撇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见她身形顿了顿。
眸里的笑意越发的深邃了。
谢绾绾:“?”
“走吧,快着些,一会儿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忙。”墨北珩偷偷觑了秦蓁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并借此机会,拉着谢绾绾便走。
谢绾绾微愣,反应过来就想抽开自己的手。
但墨北珩握的紧紧的,她没挣开,索性由着他去,墨北珩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心里的甜意更甚。
很快。
一行人便站在了他们想要去的那间牢房门外。
谢绾绾迎头看去,只见这间房里,关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匍匐在地上,膝盖以下的两只小腿没了,身上的衣裳看着虽还完好,脸上也还能看出真实的面貌。
另一人倒是四肢健全,坐在地上,看着倒不算狼狈。
只不过,他身上一样隐隐发着溃烂的气味,脸上,手臂上都长着密密麻麻的疱,手脚都被铁链禁锢着,动弹不得。
谢绾绾只觉得他们很是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
“老七,孙副统领,有些日子没见了,本王来看看你们,最近睡得可好?”墨北珩淡淡地开口,那语气,彷佛像是探望什么旧友,彼此话家常寒暄一般。
谢绾绾几人的心狠狠一跳,都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那里边的两人,是墨北炎和孙霖?
他们……不是死了吗?
铁链锁着的墨北炎缓缓抬起头,看到墨北珩以及他身后的众人,瞳孔微缩,但他眸子里的惊讶,很快便又散了去。
他嘲讽地笑了笑:“老二,看来你近些日子挺忙啊?”
不然怎会这么久不来?
“倒也不算,遇到点儿事,这是益王世子,这是绾绾,你都是认识的,至于顾彧身边的这位,她是父皇亲封的益王义女禾枫郡主。”
墨北珩指着顾彧几人,好心地给他介绍。
“本王倒是不知,你竟还与益王府的一双儿女有这交情,还真是,看走了眼啊?父皇,他知道益王这一方主将,竟跟你关系这么好么?”
墨北炎轻笑,语气很是平静。
顾彧闻言,微挑了挑眉,并未开口,墨北珩却仍然很平静:“他这两日便会知道了。是了,七弟,你可知,本王的腿是谁治好的?又是什么时候治好的?”
听到这个,墨北炎的眉眼动了动。
“本王与你皇嫂和离后,有过一段时日不怎么出门,那时候,日复一日的医治康复过程,可真疼啊,按说,赵太医都说本王的腿这辈子就这样了,但禾枫郡主却笃定本王的腿能好。说来,还要感谢她,先是救下了坠崖的绾绾,如今又治好了本王的腿呢。”
墨北炎瞳孔紧缩,猛地看向墨北珩,眼里的错愕尤甚。
墨北珩什么意思?
益王的这个义女,就是救下了谢绾绾的人?不是说,救下她的是一个江湖游医,叫半枫荷的?
竟是这女子吗?
墨北珩眯了眯眼,看墨北炎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般冰冷。
不过是短短几句试探,他能确定,绾绾会被引着出京,又坠了崖九死一生,与墨北炎绝对脱不了干系。
虽然这些时日,他的梦境很乱。
但他一直想找出,究竟是谁在引导这一切,他不是没怀疑过,是墨北炎设的局,可又觉得,墨北炎不像他了解的那样聪明,他的日常行事,分明很多时候看着都不太聪明,也沉不住气。
若说他身边没有什么军师,墨北珩是不信的。
他怀疑过,这个军师会不会就是孙霖,可事实证明,也不是,这就意味着,假如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那么,这个人如今还在外边伺机而动。
而墨北炎,不过是已经被那人放弃了的棋子罢了。
墨北珩冰冷着声,一字一句说到了墨北炎的心坎上:“墨北炎,你不是没有活着走出去的机会,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就在这里,你的亲娘,为你怀着孩子的女人,可都在这里,等着你下决定。还是说,你觉得你背后那人,还会来救你?”
墨北炎心底发颤:“不然呢?我不信她,难不成还要信你吗?哈~活着出去?你把本王关在了这儿多久了?放本王出去,无异于放虎归山,你墨北珩会这么傻吗?”
“放虎归山?拔了牙的老虎,便是回了山林又如何?若是想,本王甚至可以为你这只没了牙齿的老虎,独自造一座山林,你可信?”
墨北炎当然不信,但若说他心里没点想法,也不太可能。
尤其是,墨北珩的腿治好了,谢绾绾九死一生,可他们现在都好好的。
而他呢?
这些日子,他们时不时地给他喂一些药,压制他身上的病况,可又不帮他治,让他日日受着这病的折磨,那皮肉腐烂发臭的痛苦,太难熬了。
可他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这么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所以,他一日日地等着,等着人来救他,可他等来的,永远是墨北珩和他的人。
“老二,你到底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