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将至。
紫禁城内无数文武百官已经早就等候在大殿之外。
见到金銮殿刚刚大开,众人一个跟一个纷纷走了进去。
张宇航安静的走在其中,面对周围那无数人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的眼神,熟视无睹。
监天司镇抚使,这是一个从四品的官职,在朝廷上也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他默默的站在众人之中,静候周王临朝。
而就在此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旁边。
永昌候静静的站在他身边,不发一言。
对于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他也是徒之奈何,为之奈何。
张宇航只是对着这位便宜父亲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再没有丝毫的动作。
周围其他人也纷纷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父子二人,不管外界怎么传张宇航和永昌侯的关系,但是他们就是亲父子,这一点,是怎么都抵赖不掉的。
就在这时,桂公公率先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高呼:“皇上驾到!”
所有文武纷纷鞠躬行礼,高呼:“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王径直坐在自己的皇座之上,挥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待众位大臣重新站好,高公公那尖锐的响声再次高呼:“今日早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张宇航在听到这话以后,第一个站了出来,对着周王施了一礼,然后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监天司镇抚使张宇航,有事启奏。”
周王嘴角带有一丝笑意,但依旧沉稳道:“张爱卿有何事启奏,尽管说来。”
“微臣遵旨。”
张宇航站直了身体,然后看了一眼礼部尚书林绍文,从自己袖口间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奏折,大声喝道:“臣弹劾礼部尚书林绍文,知法犯法,纵容其子林建中多年在京都内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杀人放火,奸淫捋掠无恶不作,直接受此人迫害,被杀,被逼的家破人亡的大周子民,就不下数百人之多,更不用说暗地里还有那些受了迫害但是碍于林尚书之淫威,敢怒而不敢言之人。
迫害良家女子,逼良为娼,状告无门,百姓喊冤而死,此等大奸大恶之人,却逍遥法外,甚至还能成为浩庭学宫的佼佼者,成为世家名流子弟。”
说到这,张宇航双眼径直的看着林绍文,冷声道:“林尚书,说你知法犯法,你知罪吗?”
金銮殿之上,霎时间为之肃穆。
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早上会有好戏看,但是谁也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白热化,当面质问礼部尚书,这世间有几人敢如此。
林绍文闻言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张宇航,却没有说一句话。
但他能不说话,不代表其他人也能不说话。
夏宏远见张宇航先是将重点放在林建中的所作所为之上,现在更是借助这个点将矛头直指林绍文,其心思昭然若揭。
“陛下,微臣也有事启奏。”他径直对着周王行礼,也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奏折递了上去。
然后看向张宇航,直言道:“此人目无法纪,马踏学宫,脚踩学子,掌掴夫子。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何等的肆意妄为?
就凭他的所作所为,就凭这等心性,也有资格质问尚书大人,他配吗?”
“我不配。”
张宇航神情间没有丝毫的变化:“我不配对一个血债累累,恶贯满盈的畜生出手。
我不配将周律用在尚书大人的儿子身上。
我不配和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胆大包天,却对这京都之内那些为非作歹之事熟视无睹。
我不配合你这样的礼部侍郎大人同朝为官,然否?”
然否?
两个字将夏宏远呛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指着张宇航一个劲的指责着,“你,你强词夺理。”
可张宇航却不惯着他这毛病,直接道:“我强词夺理?”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奏折,怒喝道:“林建中的所作所为,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抓着我在学宫内做的事情吹毛求疵,你的所言所行,是真的为了大周社稷,还是为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目的?”
“可你在学宫内的所为不是诬陷,这你是抵赖不了的。”
张宇航嗤笑道:“抵赖,我为什么要抵赖?”
夏宏远一喜:“你这是承认了?”
要是真的能将这件事敲死,那就不愁此次扳不到他。
而此刻的张宇航心知,此次自己不仅要对抗这些世家的反击,更要打开局面,心中岂能没有几分的算计。
没有丝毫惧色,张宇航直接道:“我是在学宫内纵马驰骋,是抓了你们的口中的学子,打了你们的夫子,可那又怎么样?”
大殿之上所有人脸皮一跳,这是张宇航第一次真正独立面对朝局,可谁也没想到他是如此的胆大包天,今天可是见到了。
这位比起赵岳明那厮还要生猛几分啊。
“学宫乃是我大周重地,你在哪里撒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亵渎我们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还敢对夫子出手,如此无法无天之徒,本官有何说不得?”
经过一晚上的筹谋,夏宏远此刻也是早有准备。
“笑话,我抓的是违法作乱的逆贼,不要说是一个学宫,就算是你礼部的府衙,真出了问题,本官也是照抓不误。”
张宇航直接道:“什么时候,一个培养学子的学宫,他的地位能高过大周的律法了,还是说在你们这些人眼中,大周的社稷,威威的周律,还不如你们读书人的颜面了?
刑部尚书大人,是不是大周的律法新增了这些规定,要是真的,那是下官政务不精,疏于职守,诸位大人要打要罚,下官毫无二话。”
说到这,张宇航的语气变得格外冰冷:“可要是没有,如此肆意阻挠办案,污蔑大臣,甚至捏造事实,该当如何处置,还望尚书大人明鉴。”
众人听得身心颤抖。
这是何等的狂妄啊,不仅将学宫不放在眼里,现在更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言下之意太明显了。
不愧是初出茅庐不怕虎啊,不过仔细想想,张宇航本来就是一个赘婿出身,哪里懂得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
张宇航却很清楚,自己对这些世家表现的越是强势,越是水火不容,那位陛下就越是会开心。
孤臣吗,不都是这样。
只为陛下一人所用,是生是死全部取决于当权者的一念之间,这才是他最能放心去用的人。
所以今日的他,不仅锋芒毕露,更是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