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远向驯象卫胡通打过招呼,虽然不是一个省的,都是自己兄弟,所以太平关也从来不收费。
但李远每年到年终会向太平关守将百户给笔银子,五百两,以为通行费。
钟得全到了之后,才发现,这边的百户居然也有收入,但前任百户都分给大伙,不是一个人独占,所以钟得全也只能分,这样他每年也就拿个一百两左右,也算弥补了离开南宁卫的损失。
钟得全心里也有数的,谭清为人贪婪,自己这百户如果有钱,被请清知道,肯定要调走,所以能干一天是一天,对广东过来的商队,非常照顾,心里还想着,将来实在不行,请李远把自己调到广东,不跟谭清干了。
这天钟得全正在太平关里,突然听到亲兵说外面有商人杨老板求见。
这个杨老板钟得全见过面,每年就是他来给钱的,但现在不是年终,他来干什么?
“快请。”钟得全马上道。
不一会,杨立山带着两个跟随进来,三人还都戴着斗笠,遮住了脸,钟得全虽然觉的奇怪,还是热情的把他们请进屋子。
这会五月份,广西有点热,戴斗笠避阳光,似乎也很正常。
等其他人走后,杨立山身后一个跟随缓缓摘下斗笠。
钟得全定睛一看,先是愣了下,接着神色大喜,扑通,当场跪下:“拜见指挥使大人。”
正是南宁卫前前前任指挥使靳荣。
靖难中靳荣带着南宁卫和燕军大战,靖难后就投奔了朱高煦,这会他是重回故地,而钟得全,正是他曾经的部下。
看到钟得全跪在地上,杨立山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钟百户快起来,你现在也是百户大人啦。”靳荣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
另一人摘下斗笠,赫然又是钟得全的熟人,同乡同村的族人钟十二。
当年靳荣投奔朱高煦,带过去一批人,钟十二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钟得全更是老兄弟,两人多年未见,十分激动。
聊了几句之后,钟得全面露尴尬,表情有点郁闷。
当年和他一样是小旗的钟十二,现在是汉王三护卫的指挥佥事了。(其实之前是千户,朱高煦起兵后立马升为指挥佥事。)
当年钟十二曾叫他们一起投奔汉王,钟得全没答应,现在几年过去,人家都是指挥佥事,自己还是个百户,你说气不气人。
钟得全也是人精,一看靳荣和钟十二悄悄来见面就知道有事。
“将军前来,可是有何差遣?”他干脆直接明说。
靳荣道:“广东李远都司有部兵马要经太平关入关,攻打驯象卫,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复合全,你可愿为我的前锋?”
刷,钟得全脸色通红,他瞪着靳荣和钟十二,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但他几乎只犹豫了三息时间,曾经钟十二让他投靠汉王,他拒绝了,现在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再说,他对谭清,真是憎恨,听到可以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得全兴奋的表情都狰狞起来:他大声道:“愿为将军开路。”
“好。”靳荣伸手重重拍了下钟得全:“伱小子可以,此战若是功成,将来必封侯拜伯,是大功一件。”
钟得全被忽悠的脸都扭曲了。
但靳荣可没胡说八道,太平关至关重要,让李远的兵马从这里入关,可以把广西一分为二,切成两断。
关键是能堵住南宁卫的话,把谭清灭在广西以西,广西的官军可能就无法凝聚来对抗朱高煦。
半个时辰后,王忠带着广东都司廉州卫,电城卫,两卫兵马一万一千多人,出现在太平关外面。
两个月前,广东都司卫所官兵突然收不到朝廷饷银,然后有传言说要他们退出晒盐所得,大量的官兵们怒不可竭,连续两个月没收到饷银后,再听到谭清说要严查沿海卫所,让他们退钱,终于决定反了。
关键是,李远已经告诉他们,汉王也反了,并短时间,席卷贵州,四州两省,兵势正盛,现在正在打广西,接着又代表汉王,一次性发了三个月的饷银。
大伙一听有汉王在支持,还打下半个大明西南部,又有钱拿,当然跟着干。
古代人很好忽悠,朱高煦在靖难中已经见证了太多,加上他的套路比朱棣强多了。
先扣压几个月饷银,让兵士们对朝廷有意见,故意挑衅谭清,让谭清发话,逼卫所退钱。
一连窜套路下来,只要有人带头,必然有人敢反。
现在百战百胜的汉王带头,还加发饷银,还不快点反。
太平关守军看到突然前面出现大股的兵马,吓了一跳,有小旗马上回报钟得全,外面出现大股明军,像是广东都司的兵马。
钟得全面不改色:“我已接到上峰的命令,思恩府有土司闹事,借调广东兵马助阵镇压,你们开关放行就是。”
小旗自然没话说。
王忠一进太平关,立马缴了关内官军的械,除了留下钟得全的心腹,其他人押往廉州晒盐,这边也就一百多人,被押走了近八成,每人还发二两银子,官兵们开开心心的离开,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广东都司的衣服和广西都司的衣服式样是不同的,明初的衣甲并不统一,靖难中燕军就用这个不同,换了南军的衣服打探消息和偷袭。
当年李远以八百骑,千里破三万骑,名震北军时,也全部换的南军衣甲。
现在王忠也是,进关后,立刻抽了一百多精锐换了太平关守军的衣甲。
他们是上午过来的,夺关之后就按兵不动,等待下午。
大概到后世下午两点左右,钟得全带着靳荣,钟十二,和这一百多精锐,立马出发,后面大军徐徐跟进。
太平关二里外就是横州,非常之近,但中间有水驿道拦着,所以他们没直接从太平关过河,太显目了,容易被发现。
他们出关后往左,全军来到南乡司,先缴了南乡巡检司所有人,巡检司只有两条小船,他们近万人过河肯定太慢。
但钟得全这时发现,河边早就八艘商船停在那里。
据说这是从梧州方向过来的。
梧州和广东封川县相邻,想也不用想,李远早就准备好了,从封川县派过来八艘大型商船,表面装着贷物,其实空空如也。
船队过了横州后就慢慢行驶,来到南乡司就暂停不走,找个理由休息下。
他心中非常震惊,李远在靖难中就很出名,现在一样厉害,每步每招都算好时间,他们全军来到南乡司,这八艘商船,也不过早来了半个时辰。
浩浩荡荡的大军,依次乘船过河。
靳荣带第一批一百多骑过河,然后立马将警戒线放远,以防有人查看。
后继大军在天黑之前,全部通过河道,然后王忠让八艘船分成四排横在水道上,暂时堵住水驿道。
所有大军过河之后,钟得全带着靳荣和钟十二和一百多精锐绕向横州北门,然后留了约八十多人在远处,只带二十人上前。
横州城有两个门,南门在水驿道边上,还有吊桥,平时过往的商船可以直接到达门边,驯象卫大营就靠近南门。
北门没有吊桥,距离驯象卫也比较远。
钟得全发现王忠基本都是估算着时间在办事的,他们全军渡过河,他带着人绕到北门时,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钟得全带人到城下时,北城门已经关闭。
城头守城马上有人探头出来:“那个营的?干什么?”
“是我,太平关钟得全,尼娘的,费月,快开门。”
费月是驯象卫新任指挥使的人,但和钟得全还是比较熟,也是个百户。
这会天气有点黑,他定睛看去,果然是钟得全。
“特娘的,你从哪儿的?怎么到北门来了?”费月不可思议。
按常理来说,钟得全从太平关过来,肯定走南门。
“有好事情,快开门,这下大伙都发财啦。”钟得全大笑道。
费月扰扰头,有啥好事情?简直莫名奇妙。
但下面都是驯象卫的兵马,他打死也想不到钟得全已经反了,更没想到现在大明各地都有人反。
“你——要不,你稍等下,我去问问指挥使大人?”费用还是犹豫了下。
“特娘的,是指挥使让我出去的,联系到大买卖了,你快开门。”
“老子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脑子里装什么,快点,渴死老子了,今天又热又闷,赶紧让我进城。”
费月犹豫的看看城下,也就二十多人,都是自己兄弟,这靖难结束都四年了,天下无战事,他被钟得全催了几下,于是转头下令:“开门。”
吱,几乎这边大打开的同时,远处八十多人快步往前奔了起来。
费月看着下面的人进来,猛然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远处还有好一波人往这里接近,也就几百步,不知从那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些人刚刚都趴伏在地上,借着暮色一动不动,就等他们开门。
这些人冲上来的同时,砰,有人对着远处放了个飞火箭。
约两里外隐藏着的王忠大手一挥:“走。”轰隆隆,仅有的两百骑兵先冲了起来。
因为要赶时间,过河不容易,所以他们带过来两千骑兵的马,暂时都留在河对岸,只过来两百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