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县的夜晚在宁静中度过。
陈宫没有下令攻城,守城的曹军却丝毫不敢懈怠。
纪灵睡觉都睡的不太踏实,时常会起来到处走走,巡视一下城防。
曹铄也没有回到官府,他就在城头打了个铺盖。
纪灵又一次巡查回来,躺在铺盖里的曹铄说道:“纪将军这是第几次巡查了?”
“没有数。”纪灵说道:“不下六七次了。”
“明天一早敌军要攻城,纪将军还是早些歇了。”曹铄说道:“他们一旦进攻,这场仗可有得打。”
“公子怎么知道他们明天一早就会攻城?”纪灵说道:“如果是我带兵,必定会趁着夜晚攻城。”
“纪将军夜间都巡查好几次,敌军要是这时攻城,能讨到好处?”曹铄问道。
纪灵一愣:“公子说的是……”
“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情势确实适合夜间攻城,有经验的将领都不会选择夜晚。”曹铄说道:“攻城的认为城头上守军都在睡觉,实际上守军却在瞪圆了眼睛等着。”
“公子说的还真是这个道理。”纪灵说道:“难怪智虑之士带兵和我们带兵有很大的不同。”
曹铄微微一笑:“陈宫会选择早上,因为早上是将士们最困倦的时候。那个时候攻城,才真是会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这就让将士们多加留意,尤其是早上。”纪灵说道。
曹铄没吭声,纪灵转身离去。
离薛县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
陈到望着薛县方向,祝奥站在他的身边。
“陈将军。”祝奥小声说道:“斥候回报,赵将军已经攻破高顺,蕃县之围解了。”
“我早就知道赵将军能攻破高顺。”陈到说道:“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蕃县解围,赵将军很可能会立刻带兵来到薛县。”祝奥冒出一句。
陈到一愣,扭头看着祝奥:“公道什么意思?”
祝奥咧嘴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给将军提个醒,可别什么功劳都让给了飞熊营。”
“飞熊营人多,我们人少,和他们抢什么功劳!”陈到摆了下手,对祝奥说道:“公子先前说过,敌军没有攻城,或者是攻城没有陷入胶着,我们不要冲出去解围。一定要在敌军攻城最紧迫的时候,我们再突然从背后杀入敌军中军。”
凑到祝奥耳边,陈到小声说道:“功劳摆在那,谁先擒了陈宫谁就是首功。你认为我会蠢到和赵子龙比谁先发起进攻?”
祝奥笑道:“将军原来有这些打算,算我多嘴!”
“既然公子安排我们在这里,就不要去想太多。”陈到说道:“静等战机就是!”
夜晚在宁静中度过。
双方将士都知道,这种宁静并不能持续多久。
等到天亮,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再没有机会看见下一个晚上……
东方的天空现出鱼肚一样的白色,太阳还像是很不情愿起床一样,懒洋洋的不肯露出脑袋。
没有号角声,也没有震天的战鼓,薛县城外的徐州军列着大阵向城墙推进。
城头上,起了个大早的曹铄和纪灵望着正向这边推进的敌军。
“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纪灵说道:“陈宫果然选择白天攻城。”
“我让你们准备的桐油有没有准备好?”曹铄问道。
“早几天就准备好了。”纪灵问道:“公子难道是要火攻?可桐油燃烧起来很慢,除非是有大火,否则都不容易燃烧。”
“我要的不是燃烧,而是滑。”曹铄咧嘴一笑,指着推进中的徐州军说道:“他们只有云梯,如果城垛上涂满了桐油,云梯虽然能搭住,但是用不了多大力气就能把它推开!”
“我明白了。”纪灵说道:“这个法子对付用云梯攻城的敌军,还真是有用。”
他随后又问道:“既然公子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为什么不让将士们早些往城垛上倾倒桐油?”
“日晒雨淋,用不了几天桐油就会浸透到石头里。”曹铄说道:“那样的话,我得有多少桐油才行?要知道,桐油很贵的。虽然我是曹家公子,却是个善于勤俭持家的好男人,可不是那种不知道节约的纨绔子弟!”
“公子说的是!”纪灵不住口的应着。
“强弩瞄准!”敌军越来越近,曹铄向一旁吩咐道:“让将士们往城头倾倒桐油。”
卫士应了,高声喊道:“公子有令,强弩瞄准,往城头倾倒桐油!”
曹铄命令下达,立刻就有曹军提起装满桐油的木桶,往城头上倾倒。
曹军的举动被远远观战的陈宫和张辽看在眼里。
张辽嘀咕道:“曹子熔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往城头上倾倒东西?如果是油,应该用来射杀我军才是。”
“曹子熔是要把城头弄的滑腻。”陈宫说道:“用不一会,他还会扔下干草树枝。”
“那是为什么?”张辽问道。
“倾倒桐油,我军攻城梯难以架起,至于扔下干草枯枝,当然是为了在城下点起一把火,让我军将士无法靠近。”陈宫说道:“这次进攻薛县,必定是一场苦战。”
“我去带兵冲锋。”张辽提着兵器就要出列。
陈宫连忙叫住他:“文远且慢!”
回头看着陈宫,张辽问道:“怎么了?”
“首次攻城,肯定不能成事。”陈宫说道:“你只要观战就可以,看清敌军哪里薄弱,就往哪里猛攻,夺下薛县的机会更多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张辽停下脚步,望向薛县城墙。
推进中的徐州军列着并不是十分整齐的队形,一步步的紧闭薛县。
城头上的曹军已经把城垛浸湿。
可他们却并没有往城外丢干草和枯枝。
看到这一幕,张辽向陈宫问道:“陈公,敌军并没有丢出干草、枯枝。”
“他是在等必要的时候。”陈宫说道:“曹子熔看来不仅懂得谋略,还懂得把握战场时机!”
“吹响号角,擂起战鼓,攻城!”陈宫喊道。
阵阵号角从徐州军主阵传出,擂鼓的徐州军光着膀子,奋力挥舞鼓槌,一下下的锤击着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