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的效率很高,在洛云石找他的当天,就差人录了口供,拿回了物证。第二天,就派了几个捕头带回了南宫定康。
南宫定康非常配合,承认腰佩是南宫门下弟子的饰物,但不承认放火伤人。不过,起火的当天,没人证明他的行踪。李大人也干脆,直接把他关进了泉州府大牢。
当然,这源于洛云石拜托他的时候,给了李大人五千两银票。
泉州府大牢。
郦松然打点了牢头,才得到允许进来探望。
牢房内有个高高的窗洞,透着阳光,有些异味,但并不十分昏暗。南宫定康负手静静站着,精神还不错。
“姨父,你……,我刚去找泉州府李大人,说是他出门了,要后天才回来。”郦松然有点沮丧,声音带着焦急。
“没关系的。其实,这里条件算不错了,有桌椅,还是单人间。”南宫定康笑着调侃。
“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样!”郦松然非常气愤。
“别气,没事的。”反而是南宫定康安慰他。
“一边口口声声叫彭胜大哥,一边却……,他真是任何人都要利用,故意留我吃饭,我以为他想通了,还觉得他有趣。其实,其实,是想……。”郦松然越想越气,对着墙壁狠狠砸了一拳。
“松然,你在外面打点下,这事他们并没多少证据。最多也就关我几天罢了。”南宫定康想了想,摇头,无奈道:“没想到,他和官府也有这么好的关系。现在,说不定他自己都没想好后面要怎么处理,呵呵。对了,彭胜的钱还了没?”
“还要还?”
“当然要还,彭家遭了灾,这笔钱就是雪中送碳。不论多少,今天先去还一部分吧。”
郦松然低着头,仍有些忿忿不平。
“松然,镇定些。还了银子,彭胜会给他压力,毕竟彭家的事,彭胜才是苦主。明白这点,知道怎么做了吗?”
郦松然深深呼了口气,点点头。
“这就对了,去吧。”南宫定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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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胜在乡情客栈见到郦松然的时候,大吃一惊。见郦松然拿出一盒银票递给他,更是热泪盈眶。“这、这……,可是……。”
“这是部分船款,还有部分,过些时日会拿来。虽然船已经沉了,但造船的费用还是应该按约定支付。我也知道,这三艘船在祥记名下。如果船回来,当然要和祥记办交接,现在回不来,也就算了。”郦松然淡淡的说。
“是的,是的,郦公子,这……。”彭胜拿着盒子的手颤抖着。
“放心,放火的事,我们一定会查清真相,该我们负的责,一定会负责到底。彭老板放心。”
“我、我也和小洛说过,这事,这事可能是栽赃,我知道南宫氏一向声誉很好,我相信你们。我会找小洛,不,找李大人,这事,一定是栽赃。只是,只是我这里的合约文书都没了,郦公子,真是……,对对,我写张收条给郦公子吧。”
郦松然拿着收条离开的时候,彭胜还在身后千恩万谢。
不远处,见到洛云石走来,郦松然快跑几步,“南宫瑾!”说着一拳狠狠砸向洛云石面门。洛云石滑步避开,右手一带直接扣住他脉门,在他耳边轻声说:“想打架去城外。这里人多,恐怕你面子上不好看。”
郦松然没听他的,挣扎了几下,“你,大逆不道!你根本不配姓南宫。”
“不好意思,在下洛云石,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为什么?!”郦松然愤怒。
“什么为什么?不过就吃几天牢饭,再说你也会天天送,用得着这么大动肝火?”洛云石说的轻描淡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郦松然气愤的盯着他。
洛云石冷笑,声音冷漠,“呵呵,大少爷,你是不是觉得坐牢很糟糕?你知不知道,有的人为了有馊菜汤吃、有个地方睡,故意去偷去抢,就求能在牢里过几夜,可惜,经常是被打一顿了事。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让你很气愤?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气愤?四天没吃饭,别人施舍了半只馒头,却被人抢走,狠狠的踩地上,那人只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大少爷,等你绝望过,你就会知道,这些都不算事。还想打架吗?不打,我就松手。”
郦松然不动,也不做声。洛云石松手,郦松然并没再动手,只是转头,冷冷的盯着他。
洛云石没再理他,顾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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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记会客厅,彭胜刚走,他计算着拿了钱后,除了还清债务,还有多,够他重建座没以前这么大的宅院。当然,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一成的股,洛云石没要他分钱,于是,彭胜嘴里念着遇到好人了,开开心心的走了。
洛云石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刚刚,他吩咐账房结清之前的债务,当然,在给了李大人五千两后,还有不到二万多两,不够还债。好在,这之前,他就盘掉了祥记名下的几个仓库,差不多够。至于人员,能遣散的上次就遣散了。账房老孙是祥记的老伙计,六十多岁一个小老头,没成亲、也没家人,平时都吃住在祥记,不想走,洛云石索性把祥记的房契给了他,等自己走了,是租是卖随他。但老孙却不肯接,始终说是代保管。还有那一成股的文书,等回兖州,还给凌正吧。
虽然拿了人家的钱,当了回散财童子,但洛云石心情并不好。
船快要回来了吧,话说,本以为早该回来了,怪不得之前郑夙说不可控,唉……。算了,也不差这几天,把船交给碧海堂再走吧。不管那三艘船会有什么麻烦事,都跟自己没关系,大当家不是在泉州吗,他会处理。
这事,就这样了吧。反正停职了,随便意思下算了,收拾收拾回兖州。
越想胸口越痛,洛云石扶着椅子坐下。啥时候有这种毛病了?找大夫看看?唉,回兖州再说吧。
“东家、东家,洛公子……。”老孙一向四平八稳,这次却几乎是冲进会客室。
“什么事?”见老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别急,慢慢说。”
老孙顺了顺气,急着说:“东家,汪水根回来了!”
“谁?”
老孙这才想起洛云石不认识这个人,忙解释道:“他是滩头村的。涌金号上的大副,他没死!”
“只有他一个?在哪?”
“就他一个,在回春堂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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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石完全没料到消息会传这么快,到回春堂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报了名号才放进去。
“汪水根呢?”老孙比他还急。
边上头发雪白的老大夫向洛云石点点头,“洛公子,上次我们见过。”
“于大夫。”洛云石也点头示意。
“二位,这边走。他伤的不轻,我们还在处理。不过,应该暂时没性命之忧。”
见到面前这个人的时候,洛云石还是吓了一跳。瘦到不成人形,混身各种伤口,一条腿成黑色,于大夫说是因为伤的太久没处理,如果要保命,必须要截肢。这种情况,洛云石以前见过——虐待!
“他,没说怎么回事?”洛云石轻声问。
“说是在路边发现的,抬过来就一直昏迷。我们找过,没任何行李、文书。要不是手臂上的纹身,我们也认不出他。现在他的家人还没到,洛公子……?”于大夫看着洛云石,等他拿主意。
洛云石从怀里拿出五十两银票递过去,“用最好的药,我要他活着。”
“不用这么多。”于大夫拿了一张。“我们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放心!二位先出去等等。”
谁施的虐?怎么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呢?这难道是兵部的作风?郑夙和任寅生都没说,是用什么理由扣的船?扣在哪里?怎么会是这种情况,船呢?
洛云石和老孙坐在医馆的天井里,周围医馆里大小大夫都为突然出现的汪水根忙来忙去。
“东家……,洛公子?”老孙看着洛云石喃喃像是开不了口。
洛云石微微有些失神,“嗯?什么事?”
“是这样,有些事……,老孙不知道洛公子之前有没做过船运?”老孙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老孙,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是这样……。”老孙还在犹豫,“唉,我知道有些话说了,可能会对船员不利,不过,我也知道洛公子是好人,不会真的不管。是吧?”
洛云石无奈笑了笑,“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会事?”
“东家,走远洋,收入高、但风险也大,所以,招募的船员都是签了死契的。就是说,如果人死了,是不管的。之前说沉船,家属也只是来问消息,并没向祥记要赔偿。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人活着……,东家,我知道这样负担很大,但你要救救他们呀。”老孙说的时候,表情还是很纠结。
洛云石听到这里,愣了愣,看着老孙问:“你是怕,我会要他们死?”
“这些都是我们祥记招募的船员,一艘船一百五十号人,三艘四百五十人,都有名册。东家,这个汪水根是滩头村的,出海是个好手,他小时候我就认识,我老家就在隔壁村。这四百五十人,基本都出自滩头、滩尾、洞坑、海洲、大钟、山脚这几个村,都是出海的好手、熟手。甚至不少兄弟、父子都在船上。东家……。”老孙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脸焦急,又带着一丝希望的看着洛云石。
半晌,洛云石吸口气说:“等汪水根醒了,问清情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