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锦衣卫都指挥所。
郑夙匆匆冲进钱斌房间,“钱大人,要想办法救天成卫啊!之前围城也就算了,反正鞑子围不久,但,怎么现在传出天成卫有瘟疫的事了?钱大人,南宫他在天成卫呀!”
钱斌正绞尽脑汁不知道在写什么,抬头看着他:“你咋呼什么?”
“钱大人,南宫瑾在天成卫!”郑夙急着说。
“他跑去天成卫干嘛?”
郑夙呆了呆,毕竟是自己私自让他去接应叶秋娘,这事还真不太好回答,“就是、就是……,上次那事,魏朝歌……。”
“鞑子疯了一样这时候打我们,我们怎么可能这时候出兵去打白莲教?”钱斌皱着眉,“不是早和你说,让魏朝歌暂时缓缓,叶秋娘这里你没说?”
郑夙为难的说:“消息是传出去了,但回信没收到。这一路都是战事,鞑子到处乱打……。不是,钱大人,我说的是天成卫。”
钱斌放下笔,耐着性子,“那你说。”
“之前,南宫说派兵深入不妥,但任务都发给叶秋娘了,所以下官想着,他对那边熟,如果真要打,那个,是不是多听听意见?秋娘也说让他沿途看看怎么个线路,他也是真的想做事的态度。所以,每个卫所他都以南宫氏的身份去查探……。”
听到这里钱斌又皱起眉,怒骂道:“我们锦衣卫只提供情报,不参与派兵决策,你们在干什么?这事上次我要他去板升,是你说他暂时去不了,现在又出什么妖蛾子?!”
郑夙说不下去了,只好可怜兮兮的说:“现在,他在天成卫……,如果真有瘟疫,就算解围了,朝廷是不是也要……,钱大人!”
钱斌无奈长叹,“你们做的是什么事啊!瘟疫不过是几大卫不救的理由罢了,谁都不想打鞑子,大不了就当城破,谁都没责任。这从头到尾就不是我们的事!”
“南宫他真的在天成卫,我在大同府和他见过一面。他自己说要去天成卫。之后,就、就打仗了。钱大人!”郑夙急道。
“你叫我也没用啊!如果我们要管这事,你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吗?再说,现在还围着城,你怎么能保证城里一定没瘟疫?”
郑夙一下被问住了。
钱斌又叹口气,“围城的事我们解决不了,没卫城会去救,只能是鞑子自己退兵。南宫瑾真在城里,你觉得凭他的本事能不能活下来?”
“他、他这点本事应该有。”
“好。”钱斌点头,“那就是现在传瘟疫的事。这事,按流程应该报太医院。你想办法不要用我们锦衣卫的名义报太医院。按理,太医院没确定之前,兵部会采取封城的办法,那也就是围着不让进出了。他们现在最难的应该是没粮、没药。想办法通知南宫氏,这些东西让他们去办,反正他们有北面四堂,总有办法疏通让东西进城。还有就是太医院派太医查探,不管城里什么情况,都说控制了,过个十天、半个月开城,大家面子照顾到。你知道怎么做?”
郑夙低头细想,一时没回应。
钱斌看着他,吩咐,“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别让人看出是我们锦衣卫在掺合。万一有人告上去,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郑夙为难的抬头,“钱大人,这……,这……。”
“这什么这!杜岭呢?他是一走了之了,我们的公主殿下可没死心啊!”见郑夙还是一头雾水,嫌弃道:“南宫瑾就比你聪明!去去,好好想想,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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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岭已经不记得自己蹲在大同府衙门口有几天了。总之,他按要求在大同府留下信息后,就在城门附近摆了个看病的摊,本也没什么生意。最关键的是,也没等到任何人来联系他,包括郑夙、南宫瑾。
于是,实在坐不住,到处打听各地战事。老百姓像是对打仗习以为常,只要不打进大同府,也没什么好关心。只是听说鞑子撤兵了,兵老爷们都在算着自己的军功。直到有一天,有个跑货的和他说,鞑子确实都撤兵了,除了天成卫。
那人说,天成卫被围城很久,说是城里爆发瘟疫,也不知鞑子看中天成卫什么,就这样还围着,官府的意思是不救。就算解了围,也不会再放城里的人出来,到时候有可能会焚城。
只要发现瘟疫,按理是要报太医院的,要太医院确认过,朝廷才会出处理办法。所以这个说法,杜岭并不相信。另外他还想不通真有瘟疫,为什么鞑子还要围城?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救吧?
于是,杜岭就蹲到了大同府衙门口,想打听天成卫的情况。医者父母心,如果真有瘟疫,他要救人,不能交朝廷处理,不然一城的人就真凶多吉少了。当然,要是能碰到郑夙、或者南宫瑾,那就更好。
可是这几天,却是事与愿违。整个府衙都没人谈天成卫的事,好像这个卫城不存在一样,如果这样,那要怎么办?
杜岭在府衙门口又蹲了半天,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办?钱大人给的钱还有不少,前几天卖了很多药材,好在药并不重,好大一个包裹,他全部背在身上。现在,怎么办?去平阳吗?不知为什么,好像又看到树林里的那个村子,小花和阿狗……。
走!去天成卫!反正谁都找不到,与其耗在这里,不如做些能做的。从此后,我杜岭浪迹天涯,就为救死扶伤!
杜岭猛的站起身,混身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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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南宫定康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猛的抬头盯着李墨,“你哪来的消息?”
自从猜测南宫瑾可能在天成卫后,李墨一直带着他的人在大同至天成卫一带收集消息。关于天成卫,消息不多,但却没一个乐观。
“师父,其实这已是大同、宣府几大卫所默认不救的理由。弟子去过大同右卫,直接见到军报就是这么写。”李墨急道:“弟子已派人到天成卫附近待命。师父,进去看看?”
他很明白南宫定康怕的是南宫瑾根本没在天成卫。清风堂的暗卫人本就不太多,而且培养一个合格的暗卫非常不容易,冒这样的险只是进去看一看?按理,凭南宫瑾就算带着八喜,也不可能出不来。更何况,他似乎还有个身手不错的帮手在左右。
南宫定康不做声,表情疑惑的又低下头看信。这封信不长,二页而已。李墨进来时,就见南宫定康在看信,这么翻来覆去,似乎看了几遍。
半晌,南宫定康抬头,终于做了决定,“你叫人进去看看吧。”
“是。”李墨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只是看看,不要参与官府的事。如果阿瑾在,知道他什么情况、好不好,然后,回报就行。”
“若是瑾师弟,他……。”李墨应不下来,怕的是万一南宫瑾是因病被困在天成卫,那师父现在的做法就太冷漠了。
“他有任何事,你们都帮不了。回来想办法。”
“是。”李墨只得点头退下。开门就见书房门外站着周棠,“师娘。”
周棠点点头,面容憔悴。李墨心中不忍,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怎么说。周棠突然开口问:“你要去天成卫?”
“已有堂下在天成卫附近,一有消息就回传。”李墨忙说。
也不知周棠有没听到,顾自一步走进书房。南宫定康还捏着二页书信,见周棠进来,愣了愣,不知该不该把书信收起来。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周棠看出了什么,“阿瑾的消息?”伸手向南宫定康要书信。
南宫定康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是南海的信,徐葆深写来的。说是退婚不妥……”
周棠见他只是解释并没把书信给她的意思,直接拿过。
信确实是徐葆深寄来的,除了很客气的拒绝退婚外,还说了拒绝的原因。因为,在天成卫南宫瑾与姚芳渟已是生死相依。
“天成卫!”周棠手一抖。
只听书房门口喧哗起来,“喜儿娘,别、别这样!这是老爷书房!”各种劝阻声中,一个女子的哭声特别出众,“老爷、老爷,求求你,喜儿他是生是死,到底在哪里?告诉我,我也好去守着他……。”
福妈妈拉着她,“喜儿娘,别这样,少爷也……。”
“我当初就不愿意喜儿跟着二少爷,现在……。”女子大哭起来。
周棠出门,见一个女子跪在门口,神情悲戚到绝望,福妈妈不停的劝着,还有三、四个仆妇想拉起她。
周棠摆了摆手,仆妇见到放开那个女子,站到一旁。
“他们两个一定不会有事的。”周棠边说边蹲下身,拿出手绢,轻轻帮她擦泪,“八喜很机灵,阿瑾他……,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扔下八喜不管。相信我,他们不会有事。”
“夫、夫人……。我、我只有八喜一个儿子……。每天、每天都梦到他在哭、他说他好怕、好黑、好冷……,夫人,夫人……。”女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被她一说,周棠也流下泪来,“等他们回来,你要不愿意八喜再跟着阿瑾,让他再选个差事就是。”
“喜儿、喜儿能回来?”
“能。我们再等等,老爷在想办法了,说不定就这几天。”周棠安慰道。
福妈妈看着伤心,又怕主仆两人哭出事,忙示意仆妇去扶八喜娘,自己扶起周棠。众人劝着八喜娘,拉着她出了外书房的院子。
“对不住,夫人。这几天,喜儿娘一直都是失魂落魄,一时没看住就……。”福妈妈不停告罪。
“不要为难她。”
“是。”
所有人都退出了院子,只剩周棠默默不知看着什么。
“小棠。”南宫定康心有不忍,站在她身后,轻唤了声。
周棠回过身看着他,满脸的泪,哽咽的说:“我、我也梦见阿瑾,他在哭,他说他好冷、好怕……。”
南宫定康揽她到怀里,“没事,阿瑾好好的,没事。”
“以后,不准他去鞑靼、不准他去北面,我不要他离开平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