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阳光,静静地流淌在瓦楞屋檐之上,自高过小巷青色围墙的烈焰枫树叶尖端滑落下来,在坑坑洼洼的石路积水中折射出璀璨明丽的光芒。
绕过富丽堂皇的院落,拐进荒凉僻静的狭窄巷子中,茅草搭起的屋子,正孤寂落寞地斜倚于覆满苔痕的墙角。
茅草屋之中,躺在床上的妇人虚弱地睁开眼睛,干涸的唇,微微张开,嗓音充满了沙哑。
“心——心儿!”
“娘!你总算是醒来了,心儿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了!”
萧心儿梨花带雨的哭道,见到娘亲玉如意醒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伸手握住玉如意的手,生怕一放手,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心儿别哭,这——就是娘亲的命啊!”
玉如意轻轻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萧心儿的手背,脸上露出了一丝艰涩的笑容。
她本不是个认命的人,奈何命薄福浅,残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如果不是因为心儿,她早就撒手人寰了。
她的夫君被奸人所害,她自己也惨遭毒手,唯一的女儿还被废了一身修为,成了废人一个。曾经萧家的天才少女,沦落为一个人人可欺的弱女子,她心中的疼,有谁能够了解?
母女二人相依为命,靠着已亡故的夫君昔年结下的善缘,勉强在这一隅栖身。
“娘亲,你不会有事的,有人能够救你,她说找到那个人,就有希望治好你。”
萧心儿热泪盈眶的哭道,小脸上写满了惊慌。
“心儿,没有用的,娘离开之后,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们母女如今这般境况,哪里有人会帮我们,心儿——这世上人心险恶,莫要轻信于人。”
玉如意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生她就是太相信人了,才会落得如此田地。
曾经的她对人没有任何防备,总以为大家都是好人,却不知道他们是口蜜腹剑,对她千般示好,其实是想要夺取萧家的家主之位。
她如今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多一个心眼,害得夫君惨死,女儿被废。
“娘亲,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女儿曾经瞎眼看错一次,这一次不会再看错的。”
萧心儿笃定的说道,她这些年经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就不是那个轻信人的萧心儿了!
她看得出那个姑娘和萧娥那些人不一样,她的身上有种傲然于世的气质,有种浑然天成的尊贵。
那是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她心中坚信。哪怕她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连她的来历也一无所知,她也相信她不会欺骗自己。
“就算你说的那个人会帮助我们,但——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那么多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玉如意叹了一口气,她自己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大娘,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
一道轻灵动听的嗓音落下,紫鸾的倩影从外面走进来,似乎有光芒照亮了这片阴暗潮湿的角落。
白色的衣袂,带来阳光的味道,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叫人感觉神清气爽。
“你回来了,可有找到人?”
萧心儿激动的站起来,看到紫鸾身后的韶华,立刻就知道了答案。只是见到韶华受了伤,而且年纪又如此年轻,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我先看看。”
韶华在紫鸾的搀扶下,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玉如意的面色,知道她如今的情况很不妙。
“麻烦公子了。”
萧心儿开口说道,盈盈欠身行了个礼。
“请伸手。”
韶华点了点头,开口对玉如意说道。
玉如意看到女儿充满希望的目光,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来。怎么说这也是女儿的一份孝心,她不能辜负了。
“刷——”
一条金丝绕上玉如意枯瘦的手腕,另外一端则牵系着韶华的手。
“竟是传说中的悬丝诊脉!”
玉如意也算是见多识广,见过许多奇人异士,也听过有大夫提到过悬丝诊脉。听闻只有医术极其精湛的国手,才会悬丝诊脉。
韶华手指搭在金丝之上,眸子微闭,细细的感受玉如意的脉搏。
一会儿之后,他收起金丝,脸上浮起一抹自信之色。
“这位大娘中的是蚁蛊,这种蛊是一种专门折磨人的蛊毒。在蛊毒发作的时候,会感觉有数万蚂蚁在撕咬着五脏六腑,痛不欲生。每当清晨旭日高升的时候,就会发作一次。”
韶华淡淡的说道,平静的神情,却让萧心儿母女两人露出了震惊之色。
他说的完全没错,让她们感觉太神奇了。
“大夫!那可有办法?”
萧心儿瞪大了美眸,凝视着韶华,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种蛊毒日复一日吸食着宿主的精气,直到宿主死亡为止。要想解开此蛊,倒也不是难事。”
韶华云淡风轻的嗓音,轻轻缓缓地落下。秀气的俊颜上,有着一股难言的自信,充满了奇特的魅力。
萧心儿凝视着他,感觉心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韶华如果有办法,就替心姐的娘亲解开蛊毒吧!”
紫鸾见韶华自信满满的模样,轻灵的嗓音动听的落下。
“行!小雀儿说要救,我就救。”
韶华点了点头,笑得格外璀璨。
“我在来的路上见到附近有一种淡粉色的花朵,那种花名为甜梦,可以作为解毒的药引,你去摘一些回来。”
他转头对萧心儿讲到,这种跑腿的事情,他自然舍不得让紫鸾去做。
“我这就去。”
萧心儿闻言马上提着篮子,朝着外面跑去。
紫鸾看韶华解毒轻描淡写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自信的样子,总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多谢小姐和公子搭救!”
玉如意看了紫鸾和韶华一眼,感激的说道。
不管自己能不能被治好,他们愿意帮助一无所有的自己,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不用谢,心儿助我找人,我只是投桃报李。”
紫鸾没有居功,对于帮助她的人,她自然也会尽力去回报。
这就是她,有恩必报,有仇必还,爱憎分明。
“小雀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韶华秀气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一身衣着还没换去,利落的短发,看上去特别醒目,但却让紫鸾感觉难言的亲切。
小苍鸣站在紫鸾的身边,看他们相处时候和谐融洽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必定是极其相熟。否则以娘亲的性格,待人必定是高傲疏离。
这个叫韶华的叔叔,对娘亲而言,似乎真的很不同!
难道他们有一腿儿?
他的心里无限遐想起来,看了看紫鸾又看了看韶华,自己恍然地点了点头。
“鸣儿,你在哪里自己嘀嘀咕咕什么呢?”
紫鸾看到小苍鸣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开口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小苍鸣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站在一旁装傻充愣。
“甜梦花摘到了!公子,是不是这种?”
萧心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篮子里满是粉色的小花儿,空气之中泛起了甜腻的香气。
“嗯!剩下的交给我,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韶华接过篮子,让两位姑娘先出去,免得被吓到。
“拜托公子了。”
萧心儿还以为韶华的医术不能外露,为了不妨碍他治疗,便走了出去。
“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紫鸾知道韶华的想法,见萧心儿离开,她也带着小苍鸣走出来,免得影响韶华发挥。她打算准备一些东西,方便韶华与她一同上路。
“鸣儿,你留下保护他,有事马上通知我。”
她开口对小苍鸣说道,见到他点头,这才匆匆离开。
萧心儿见到她离去也没有多问,只是焦急地等待在外面。
茅草屋之中,韶华拿出打火机,在一个破碗里将甜梦的花瓣烧起来。浓郁的味道,一瞬间就弥漫整个屋子。
“啊——”
玉如意痛苦地叫出声来,感觉蛊毒又发作了。
这明明不是发作的时间,但蛊毒因为空气中的那股气息躁动起来。
“别动!”
韶华取出一把薄薄的手术刀,他随身携带着手术刀,随时可以拿出来。他喝了一声,薄薄的手术刀落下,在玉如意的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流淌而出,朝着碗里流去。
他以银针扎入玉如意的各大要穴,随着他的银针落下,玉如意感觉不再那么痛苦。
随着香气越来越浓,她的掌心血液由暗黑色渐渐化作鲜红色。
在外面的萧心儿听到玉如意的叫声,担心至极,若不是出于对韶华的信任,她就冲进去了。
等待的时间极其漫长,直到紫鸾回来,见到她还在门口来回走动。
“心儿别担心,韶华既然出手,就肯定有把握。”
紫鸾安慰了一句,她才平静下来。
“好了,你们进来吧!”
韶华的声音落了下来,萧心儿马上就冲了进去。
看到地上洒落的鲜血,她差点都吓得发晕。
“娘亲!娘亲!”
她扑到床边,焦急的呼喊道。
紫鸾看到那一碗满满的鲜血,则是一脸平静。看地上的血色,应该是没事了。
“心儿,我没事!快代我谢谢公子救命大恩!”
玉如意失血过多,脸色有些惨白,但浑身却感觉难得的轻松。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觉如此畅快,好似重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