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饱是个诚信的好孩子,说好了要照顾宣庆帝,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一整晚,她都没怎么休息,抱着个小枕头,哒哒哒地来回跑。
她一会儿摸摸宣庆帝的头,一会儿试试宣庆帝的鼻息,硬生生地将宣庆帝折腾得睡不着觉了。
他犯着病,本就比平时更难入睡,好在今天他留下了十七,想着有她陪着自己,自己的头疼和失眠都会减轻,今晚一定能睡个踏实觉。
结果……
“哒哒哒!”
小十七迈着短腿儿,跑了过来,软乎乎的小手落到了宣庆帝的脑门上,小声说:“父父没有发热呀。”
你还挺遗憾!
宣庆帝生无可恋:“……十七,你当真不困?”
提起这个,饱饱可精神了,小下巴一扬,很神气地说:“父父不怕,饱饱不困,饱饱要照顾父父!”
宣庆帝:“……”
你再照顾两天,朕怕是真得出事儿。
“不必。”
他抽搐着嘴角,说:“朕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十七,你回去睡吧。”
饱饱不信,很严肃地站在宣庆帝的床边儿,小手一会儿摸摸宣庆帝的脑袋,一会儿又端碗水,非要喂他。
宣庆帝实在烦得紧了,大手一抬,就将这只小团子压趴到了地上。
饱饱呆住了:“父父?”
“苏盛安!”
宣庆帝扬声道:“速将十七的软榻搬进里殿!”
苏公公连忙应声。
不一会儿,饱饱的小软榻就被人搬进了主屋,宣庆帝毫不留情,直接将饱饱塞进了被子里,与此同时,他的大手还不忘压住了饱饱的小身子。
他就不信,她还敢动!
饱饱:“?~?”
她好委屈。
不过小团子折腾了小半宿,也都累了,眼皮子也越来越重,没一会儿,也就睡熟了。
只是她正趴在软榻上,小鼻子也被自己的胖脸儿压着,呼吸难免困难,睡着时,只能发出奶声奶气的小呼声。
好在宣庆帝也不嫌弃。
父女俩一个躺床榻,一个睡软榻,终于睡了个香熟。
第二天一早,宣庆帝刚起身,准备上早朝,就发现那张属于十七的软榻,正空荡荡的,见不着十七的人影。
再一瞧,呵!
这小东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宣庆帝眉头一拧。
十七先前睡在外屋,不是挺老实吗?怎的一进里殿,人都摔到地上了?
正想着,就见苏公公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殿,先行一礼,才动作熟练地将饱饱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宣庆帝无语至极。
“她总往地上摔?”
苏公公恭敬回道:“陛下,明珠公主年纪小,睡觉难免不老实,这软榻不比床,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到地上。”
他见宣庆帝拧了眉,又连忙说:“往日奴才都会在地上铺些毛毯,免得小殿下摔了碰了,可昨晚……”
昨晚搬床搬得匆忙,竟忘了明珠公主用的小地毯了!
宣庆帝这才点了头。
饱饱还不知道因为自己摔床的事,父父已经下令,将要为自己打造一个大宣国前所未有的、带有护栏的小床,此时此刻,她正睡得喷香。
好不容易睡醒了,她洗了小脸儿,吃了早膳,才慢吞吞地朝延禧宫的方向走去。
林烟昨晚就接到了宣庆帝传来的消息,知道小闺女将要睡在养心殿,自然不会太过担心,只靠着软榻,静静地绣花。
“娘亲~”
饱饱吧嗒吧嗒地跑进去:“饱饱回来了!哇!娘亲绣花花呀!好好好看!”
咦?
她怎么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呢?
好像是——
“娘亲!”
饱饱眼睛一亮,连忙将自己衣兜兜里的小手绢拿了出来,奶声奶气地说:“娘亲,这是元宝哥哥的祖母绣的花花,送娘亲,娘亲喜欢嘛?”
“手绢?”林烟也是一愣:“送我的?”
翠香站在林烟的身后,闻言一笑,说:“贵人,这家人倒是有意思,竟还给贵人您送了礼物呢!”
礼轻情意重啊。
林烟心中感慨,也接过了手绢,笑了笑说:“瞧,还是朵桂花呢,饱饱,娘亲小时候绣的第一条手绢,也是桂花的,不过我绣的花又小又乱,远比不得它亮眼。”
正说着,林烟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
“咦?”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变,连忙将手绢完全打开,素手从绣花处轻轻扶过,心,狠狠一颤!
这、这针脚……
“娘亲,好看嘛?”
饱饱仰着小脸儿,眨也不眨地看着林烟,突然,她小眉头一皱,担忧出声:“娘亲,你怎么哭了?”
林烟怔了怔,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入手湿润,像是泪水。
半晌,她才堪堪出声:“饱饱,这手绢、这手绢它是林元宝的祖母送给你的?林元宝今年多大?他家有几口人?”
她苦笑出声:“娘看这手绢好看的紧,想再朝她讨上一条。”
饱饱点点脑袋。
“元宝哥哥比饱饱大两岁、三岁,唔,”小家伙想了想,又说:“他有爹爹、娘亲,还有祖母呀。”
林烟又问:“林家村?”
“是呀!”
林烟的心狠狠一震!
果然是娘。
娘又回林家村了?
也是,当年家里穷,地也卖了,走投无路之下,才会四处逃荒,等手里有了闲钱,她肯定是要回林家村,守着地头过日子,毕竟她的跟在那里。
她早该想到的。
林烟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紧。
她十二岁那年,宣国大旱,村里闹了饥荒,日子十分难过,全靠着家里的地,他们才勉强没有饿死,可偏偏是这一年,林烟的幺弟又生了重病。
林家人丁少,林烟这一代,更是只有幺弟这么一个男丁,林父林母就算豁出去老命,也要将幺弟拉扯大,如今他生了病,爹娘自然不会不管不顾,只能寻着法子,为他治病。
可饥荒的年月,家里没饿死都算好的,谁能有钱治病啊,林父无法,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家里的房子和地上,指望着卖房卖地换钱。
饶是如此,钱还不够。
林父林母犹豫很久,一咬牙,还是动了卖女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