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外,侍从们脚步匆匆,听得人心神微紧。
假山里,夏伊人脸色惨白,正被白羽死死地捂着嘴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只能表情痛苦地待在原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
她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夏伊人平添了几分勇气,她死死地咬着牙,小心地挪动着手指,一笔一划地在地面上写起了字来!
冷冬腊月的土地,又硬又凉,夏伊人只写了两个字,指甲就被掀翻起来,血不停地往外溢。
疼痛让她的双眼越发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假山外的脚步声终于渐行渐远。
夏伊人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那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就更紧了一分!
“唔!”
她又痛又气,只能强忍着窒息,用力拽了下白羽的衣角,示意白羽朝地上看。
白羽勾唇。
又想耍花招吗?
他眼神未变,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分,先前还在他手底下不停挣扎的少女渐渐失了力气,脸颊泛了紫青色,瞳孔也越发涣散,生命力逐渐流失……
白羽的余光也从地面一扫而过。
只一眼,他就瞳孔微缩!
“夏巫玥——”
这分明是他母亲的名字!
她怎么会知道?
她是谁!
白羽眸色暗了暗,视线从夏伊人涕泪横流的脸上扫过,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这个女人,他从未见过。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放缓了力气。
“想活命吗?”
白羽开口,声音如碎玉一般好听。
夏伊人脸色青白,想要点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只能泪眼婆娑地看着人,眼里满是求生的欲望!
白羽这才满意,淡淡出声:“别嚷别叫,不然我不保证我不会拧断你的脖子。”
“唔!唔唔!”
夏伊人用力点头。
那双掐着她项颈的手渐渐松了!
她来不及说话,只能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整张脸都泛起了潮红,涣散的瞳孔和微微颤抖的唇瓣,都显示了她此时的不平静。
白羽也不急,只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开口。
“说吧。”
他勾了勾唇,嘴角带了一丝薄凉,眼神很淡,像是在看夏伊人,又像是在通过夏伊人看着另一个人,只问:“你是谁?”
我是谁?
我还能是谁!
夏伊人眼圈微红,委屈和怨气齐齐地涌上了心头,让她不自觉地怒喊一声:“凤白羽!你竟然想杀我!我是你姐!你亲姐!”
别人想杀她也就算了。
但凤白羽不行!
原着中,他为原主办了多少事,成天都像条狗一样,只知道摇尾乞怜,凭什么轮到了自己,他就换了一副嘴脸!
可恨!
她深吸一口气,才抬起头,死死盯着白羽的脸,不愿错过对方的任何表情,只一字一顿地问:“凤白羽,你不记得我了?”
白羽呼吸微窒!
阿姐?
他心跳如雷,却是不敢放松,眼神都不眨一下,紧紧地看着夏伊人。
鹅蛋脸、樱桃唇。
熟悉吗?
似乎没有。
可不知怎的,白羽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到了夏伊人微圆的杏儿眼上,眉,这才微微舒展开来,他心说,这双眼倒是和母亲有些相似之处。
可她的举止神情,却相差甚远。
“哦?”
白羽眉梢轻挑:“你可有证据?”
证据?
我是你姐,这要还什么证据!
夏伊人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了脑门儿,激得她脸颊微涨,眼底闪过一抹薄怒,可她还是强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说:“我走失了近十年,哪还有什么证据能留下?”
白羽不为所动。
夏伊人却不敢着急,只道:“再者,我们凤家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外人有何必要骗你?”
说着,她忍不住捂了捂心口,眼圈越来越红,心痛地说:“阿羽,我、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老天怜我凤家,竟让你我姐弟二人再次相聚,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夏伊人哽咽着,缓缓地握住了白羽的手,说:“阿羽,你我姐弟齐心,一定可以为爹娘报仇的,对不对?”
“报仇。”
白羽启唇,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声。
夏伊人心下一紧。
怎么?
她说错话了?
“阿姐。”
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温柔,隐隐还带了些许的眷恋。
夏伊人一愣。
心中大喜!
果然!
凤白羽又如何?九千岁又怎样?还不是败给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她就知道她能收复这元大将!
白羽的嘴角挂着浅笑,只静静地注视着夏伊人,见少女的眼底闪过窃喜,眼神也不曾有丝毫波动,只缓缓地重复道:“……报仇吗?”
难道不是吗?
夏伊人微愣。
原书里的凤白羽不是一直都想为凤家复仇吗?
“阿姐,你年幼走失,消息滞后,恐怕不知爹娘出事以后,当今陛下第一时间命人剿匪,昔日残害我凤家数十口的匪徒早已落网,”白羽苦笑:“你我还有何仇可报?”
“你居然信了这些鬼话?爹娘是何许人也,怎会死于匪徒之手,要我说,那些土匪十有八九是受人指使!”
夏伊人知道白羽还不信她,不由得有些心急,却只能努力地回忆原主的身世,一边代入,一边红着眼眶说:“阿羽,不管你是怎么想,阿姐无论如何都要为爹娘报仇!”
白羽未语。
夏伊人继续哭诉:“我走失之后,没有一天不惦记着家里、不想着阿娘,我历尽了千辛万苦,才从边城走回了京都,却只等来了凤家满门遇难的噩耗,我恨啊!我想要知道真相,我想要报仇,所以我只能将自己卖进皇宫,寻找机会,调查当年的真相!”
这话一出,她的心里莫名一酸,泪也夺眶而出!
奇怪。
原主不是死了吗?
她的情绪居然还能影响到我!
夏伊人心中不喜,却也知道这股怨气来得及时,倒也不曾压下,只任由着情绪发泄。
果然,她这话一出,白羽的眼底几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动容:“阿姐受苦了。”
夏伊人摇着头,努力地扬起了一抹笑容,笑中有泪地说:“只要你我姐弟能再一次相聚,阿姐受的这些苦全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