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卫韵笙再一次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我、我真是冤枉的，我没有让封嬷嬷去买七绝散，我让她买的是——”
“买的什么？”
卫大人急道：“你快说啊！”
“巴豆！”
卫韵笙崩溃大哭：“小叔，你知道我的，我最心善了，平时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敢去杀人啊！我不过是想借些巴豆给大皇子妃一个教训罢了，谁知道封嬷嬷竟然将巴豆换成了七绝散，我冤枉啊！”
她真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明明没想杀人，却险些被人诬陷成了杀人凶手，她都要冤枉死了！
“你疯了吗！”
卫大人不敢相信：“她再不受重视，也是大宣的皇子妃、而今的战王妃，你竟然敢给她下巴豆？你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不是纯纯脑疾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卫韵笙用力摇头：“我只是看不惯她，想为自己出一口气，绝对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一派胡言！”
卫大人一甩衣袖，怒道：“你是不想害她吗？你是不敢！明明没有半点纠葛，你却还要是对大皇子妃下此毒手，简直是蛇蝎心肠、不堪为人！”
“只是巴豆！”
卫韵笙尖叫道：“她又不会死！怎么能算是我害她呢？！”
“你！”
卫大人不敢相信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今天是什么日子？傅老夫人的寿辰，你在人家过寿的时候给人家亲外孙媳妇儿下药，还阻着人家，不让人出恭，这是什么极品恶妇！
这要不是自己的亲侄女，卫大人都恨不得狠抽她一巴掌，打烂她这张毒嘴！
卫大人被气得脑袋嗡嗡作响，道：“巴豆又如何？七绝散又怎样？你一个臣女敢对王妃下毒，这就是死罪！不止是死罪，你还会连累整个卫家！”
卫韵笙娇躯轻颤，显然也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可她不想死。
也不想辱了卫家的名声。
“太子表弟，”她颤声道：“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有办法帮我脱罪的，对不对？我要是因此获罪，家里的几个妹妹怎么办，她们还怎么嫁人啊！”
“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卫大人一甩衣袖，愤怒出声：“现在你知道后悔了？早就晚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萧允懿却缓声道：“明天一早，孤会给你父亲传信，让他送你离开京城，无论是削发为尼，还是带发修行，往后余生都不能离开尼姑庵。”
“不！”
卫韵笙脸色瞬间惨白，尖声道：“不要！太子殿下！求求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要送我去当姑子，我求您了，我要是当了姑子，倒不如一头撞死了事！”
更何况她要是真成了姑子，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毒害大皇子妃的传闻？
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父母怎么办？
几个堂妹又怎么办？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萧允懿，企图从萧允懿的脸上看出些许的犹豫和心软来，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到。
萧允懿的脸上只有平静。
一瞬间，卫韵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
太子表弟何其聪明，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性子，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当姑子，也不愿意污了卫家的名声，那等待着自己的还会是什么？无非是——
卫韵笙的心狠狠一震，纤细的身体都软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了一样，跌坐到了地上。
泪。
无声滚落。
“小叔……”
她眼神空洞地开口：“小叔，求你帮笙儿给爹娘带个话，就说女儿不孝，若有来生，再报答父母长辈的恩情……”
卫大人心里一酸，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句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儿，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幽幽一叹，才脚步沉重地跟在萧允懿的身后，缓步离开。
一直走出老远，卫大人的心情都久难平静。
“笙儿这孩子怎么就被二哥养歪了呢，”他深吸一口气：“等消息传到二哥的耳朵里，不知二哥会多伤心啊。”
萧允懿不语。
卫大人看了萧允懿一眼，才压低了声音，说：“殿下，您说这背后之人会不会真与六皇子有关呢？”
“不像。”
萧允懿顿了顿：“但也有可能是借着六皇弟的手对卫家蓄意报复。”
卫大人咬了咬牙：“也不知道咱们卫家得罪了哪路神仙，一出手，就是杀招，依大皇子的性子怕是真恨上殿下您了，好在陛下打了大皇子三十大板，还让他禁了足，不然您这段时间怕是消停不了了！”
提起大皇子，卫大人又想起了萧允懿的伤，心里一阵担忧，道：“殿下，您一向身手敏捷，怎么——”
怎么会躲不开大皇子的杀招呢？
难道太子殿下是故意为之？
卫大人忍不住多看了萧允懿一眼。
月光下，萧允懿一袭天青色长袍，显得他尤为清冷，说话时，声音冷冽，却也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只缓缓开口：“他太蠢了，必须最先出局，不是吗？”
卫大人心头一震！
果然。
太子殿下是故意受伤！
只可惜……效果一般。
假使今天手受伤的人不是太子，而是明珠公主，他不信陛下会轻拿轻放，只用三十大板加一个禁足，就摆平此事！
陛下真是偏心啊。
卫大人心中酸涩，忍不住感慨起来。
萧允懿哪里不知道卫大人的心思，轻笑一声，道：“不要多想，禁足和挨板子不过是明面上的惩罚罢了。”
“您的意思是——”
“年后，大皇兄就会重回边城。”
这话一出，卫大人大喜过望！
他又不傻，自然清楚地知道大皇子一旦被驱逐出京，基本就意味着他跟那个位置无缘了，只剩下一个六皇子，也是孤掌难鸣，想来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能收拢他的势力，拉他下马了！
这一招，殿下又走对了！
卫大人光是想想，都有些喜极而泣，可一看到萧允懿受伤的肩膀，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好，殿下，您受的苦全都是值得的。”
萧允懿唇角微勾。
也是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