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肝儿的小畜生,竟然敢咬十四殿下?!”
萧窕儿身旁的老嬷嬷也是又惧又愤,咬牙道:“松口!再不松口,老奴定要上报贵人,治你母亲不敬之罪!”
说罢,她又抬起了她蒲团一样的大手,对着她怀里的小人儿狠拍两下,恨声道:“别忘了,你母亲已经卧床数月,不知她受不受得住十杖之刑!”
“十七!”
宣庆帝刚赶过来,就看到这让他火冒三丈的一幕,一张脸都难看到了极点!
他二话不说,直接飞奔上前,猛地抬脚,对着老嬷嬷的心口窝子狠狠一踹,怒声道:“贱奴敢尔?!”
竟一脚踹空!
宣庆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脚穿透了老嬷嬷的身体,却没给老嬷嬷带来半丝痛意!
这是——
宣庆帝心中大骇!
“打!”
梦境中的饱饱刚一松口,萧窕儿就捂着自己流血的脸,尖声道:“打!嬷嬷!快给本公主狠狠地打!打死这个小乞丐!快打啊!”
说着,萧窕儿又四下瞧了一圈,刚好看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子,她眼睛都亮了,连忙跑上前,捡起了小石头,对着饱饱的后脑狠狠砸去!
“不!”
宣庆帝再顾不得梦境不梦境,连忙扑上了前,想要挡住萧窕儿的攻击,怒道:“萧窕儿!你给朕住手!”
但萧窕儿看不到他!
自然也听不到宣庆帝的声音!
她只狰狞着一张脸,狠狠地砸下了石头!
“彭!”
刚刚还在老嬷嬷手底下使劲儿挣扎的小团子瞬间没了力气,小手小脚儿都垂到了地上,似乎已经没了生息!
“十七?!”
宣庆帝心下一慌,想要伸手扶住饱饱虚弱的小身子,却连抱住饱饱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嬷嬷拎起饱饱,朝金水河的方向跑去!
不!
他勃然大怒,恨不能一剑结果了这几个混账东西,可眼下他根本没有精力报仇,只能一路追着老嬷嬷,试图阻止对方的暴行!
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哪里?
它是梦境还是幻境?
宣庆帝想不通,也没有心情想,无论是虚是幻、是真是假,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饱饱被打、被杀!
不过他很聪明,只短短的几个呼吸,他就意识到了饱饱现在的处境!
这不是梦!
准确的说,他应该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五年前饱饱溺水,却被太子搭救的这一天!
可他饶是知道老嬷嬷的目的,眼下亲眼看着,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怒气上涌,尤其是他看到小家伙无声无息地沉落河底时,更是无法压下心底的怒意,疯了一样地朝河心冲去!
是!
他知道十七死不了,太子会救她,可那是十七,他自己都舍不得打骂的十七啊,他便是死在这梦境里,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饱饱沉河!
可他能怎么办?
哪怕他冲入了河中,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小家伙,也没有办法将人救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饱饱越沉越深!
“不!”
宣庆帝双目充血,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和无力。
他救不了她。
一股慌意从心底溢了出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偏离了它原有的轨迹、产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一般。
“殿下!河里有人!”
“快!下水救人!”
“……”
河岸上,曹侍卫的声音传了过来!
宣庆帝先是一怔,紧接着,又是狂喜,他心说: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现实世界里,小十七不就是被曹侍卫搭救了吗?眼下的梦境也是一样!
小十七一定有救!
好!
不愧是曹家子!不愧是朕的近卫!
等朕从梦境中醒来,一定要好好地赏一赏曹侍卫,好报他救下了饱饱的恩情!
宣庆帝心下一喜,却不敢耽搁,只亦步亦趋地跟在曹侍卫的身后,看着曹侍卫救人、看着太医为十七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七还不见醒。
宣庆帝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慌,一股前所未有的忐忑涌上了心头。
“太子殿下。”
太医看着地上躺着的小家伙,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说:“这位小小姐已经没气了。”
没气了……
宣庆帝一怔,哪怕已经有了这个预感,眼下也都眼前发黑、双腿微微发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顾形象地扑上了前,有些惶恐地唤着饱饱。
“十、十七?”他颤声道:“十七,醒醒、朕求求你,快醒醒啊!”
小家伙没有反应。
宣庆帝这才发现,眼前的饱饱很小很小,远比他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要小上几分。
她都没有自己的手臂长,看着又弱又小,只是有些胖,小脸颊鼓鼓的,全都是婴儿肥,两只小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现出两个浅浅的小窝窝。
但脸色很白。
苍白的白、没有人色的白。
他的小十七总是活蹦乱跳的,小胖脸蛋儿红扑扑,看着就康健,可她现在的脸色白中带青,已经有了几分死气。
不。
不会的!
十七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
只是梦!
这一定都是梦!
全是假的!
宣庆帝心中大痛,怒意和恨意激得他头晕目眩,脑子嗡嗡作响,大吼一声,想要从梦境之中脱离,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饱饱被人抬去了景阳宫。
他连忙跟上。
冷宫内,入目皆白。
风声、哭声,衬得冷宫越发凄惨可怖!
那个小小的孩子就静静地躺在薄棺里,沉沉地睡着,小手小脸儿都是冰的,很凉很凉,凉得宣庆帝都有些发抖。
“陛下、我要求见陛下……”
一道虚弱的女声响了起来,声音里全是脆弱和痛苦,只苦苦哀求:“公公,求您让我见陛下一面吧!”
小公公一甩拂尘,似笑非笑地说:“林娘子,陛下他公务繁忙,可没时间见你,你有这个闲情儿,倒不如为十七公主擦擦身、净净面,总不能让小殿下踩着双旧鞋投胎不是?”
宣庆帝心下一震,连忙看向饱饱。
正如公公所所的那样,小家伙的身上没有一件新衣,小襦裙有补丁、小鞋子也破了洞,躺在薄棺里,不像是个公主,反倒像是个乡间女郎。
宣庆帝张了张嘴。
悔意再一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