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庵外,明明天『色』已经不早,但一辆马车却仍留在那里。
马车的帘子被掀起,兰安郡主咬着唇恨然看了一眼清泉庵的方向,又勉强柔和地同那马车外的人说道:“三表哥,既然静夜师太不想收我为徒,那我们就回去吧。”
秦子言拉着缰绳并未前行,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清泉庵中那斑驳的树影上。他出声问道:“这抚琴之人,就是表妹你提及的苏大姑娘?”
兰安郡主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前些日子之所以答应同苏锦音比试,不过是因为曾偷听到这位三表哥同她舅舅提及户部尚书苏可立之嫡长女。
没想到对方琴弹得那样好!她反而被彻底比了下去!
兰安郡主心中一坛醋打翻到彻底,她忍不住出声质问道:“三表哥今日陪着我来再向静夜师太讨教琴技,就是为了来见这位苏大姑娘吗?”
“她什么时候出来,要不要我先回避?”兰安郡主说完这一句,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一边拿帕子揩眼泪,一边抽泣着说道:“怪不得我同三表哥你说我输给别人的时候,你一点都不在意,还主动提出要找一日陪着我同来讨教音韵。三表哥,你是不是喜欢这个苏大姑娘?”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秦子言的声音略微有些上扬,他那双星眸中也立刻带上了厉『色』。
兰安郡主初见他这般恼怒,一时被镇住了。
但回神之后,她哭得更厉害了。
“三表哥,我这就回去,不碍你的眼……”兰安郡主说完,就催促车夫往山下走。
秦子言翻身下马,阔步迈向兰安郡主那边。
他走到兰安郡主面前,收敛了先前的戾气,变回了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
“表妹,你怎么能误会我的心意?”秦子言温柔地看向兰安郡主。
他眸中似有无限情意,兰安郡主的脸顿时红了。
她羞涩地抬头看了秦子言一眼,低头认错道:“对不起,三表哥,我不该『乱』说话。”
但想到清泉庵的苏锦音,兰安郡主终究是醋海未平,她又拽着手中的帕子说道:“我是偷听到你和舅舅说话,你在问这苏大姑娘。”
“表妹话怎么只听一半,我问的是苏大人家中的情况,并不是单独想探听他的女儿。我那时候不还问了他的长子、次子吗?莫非,表妹以为我有龙阳之好?”秦子言戏谑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离兰安郡主近了一些。那轻笑的气息几乎要挨到兰安郡主的耳边。
兰安郡主一张脸便跟个完全熟透的苹果一般。她连连摆手,表明心意:“没有,我才不会这样认为。三表哥,那我们走吧?你还要听吗?”
这话其实还是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秦子言心中了然,嘴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挑了下眉眼,脸『色』变得有些冰冷,说道:“我在想,这苏家女琴技平平,竟还敢妄言压了表妹你一头,我要如何给她些教训。”
兰安郡主这下是彻底放下了心。她甜甜地笑道:“原来三表哥一直在听这个。不必啦,三表哥,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我会自己找回这个场子的!我们回去吧!”
秦子言点了点头,就重新翻身上了马。他手紧握着缰绳,脚夹了马快速向前。在马蹄声中,一个念头愈发在秦子言心中清晰。
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位苏大姑娘。看来梦中的事情,或许是个兆头。
秦子言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清晰记得一个梦。或许是梦里的快乐和痛苦都太过真切。
他在梦里,当上了心心念念的太子,更走上了那无上的位置。但,有个女人,太过可恨。自那女人十八岁嫁入太子府为正妃开始,他自问对她无可挑剔。
登基之后,她也圣宠无衰。但这个毒『妇』居然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屡次下毒杀害他的子嗣。她还联合太子,试图弑君。
贱人!苏芙瑟,你不会再有机会靠近我的!
此时,京城户部尚书府里,苏芙瑟正在祠堂里下跪。
双手握着尚在燃烧着的香,苏芙瑟疲惫地挪动了一下跪得麻了的腿。这一挪,香上烧尽的热灰正好偏了下来,完全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灼热的痛意,让苏芙瑟眼泪都疼出来了。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祖宗牌位,心中满是恨意。
这恨意,不仅是对郑氏的,更有对苏锦音的。凭什么,这个姐姐运气就这样好。比她会投胎,靠着个嫡长女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享受郑家表哥的青睐。又比她会挑丫鬟。说那美景跟苏锦音没关系,苏芙瑟一个字都不信。
苏锦音,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芙瑟心底的咒骂还没结束,开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郑氏愉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怎么,还没想好吗?你孝顺姨娘,这不是坏事。但我似乎跟你说过,你应该更加记得我是你嫡母,对不对?”郑氏看到苏芙瑟烫红的手背,心情更好了。
她威胁苏芙瑟道:“你尽管考验我的耐心。等你这双手再也没有一处好地方的时候,我就不会再让你留在苏家了。”
苏芙瑟转过身,对着郑氏求道:“母亲,姨娘对您一直恭恭敬敬。您为什么要让我污蔑她,赶她出府?求您给她一条生路吧!”
郑氏这些天一直让她约赵姨娘出门,然后要她咬死赵姨娘是出去与人私通了。这样伤了姨娘,还自己也要被牵连的毒计,苏芙瑟怎么会服从?
她按着赵姨娘教的办法,确实每次都没有让郑氏再抓到大错。但来祠堂上香这种事情,她总是拒绝不了的!
郑氏听了这话,怒火一下被点燃了。她扬手就甩了苏芙瑟一个耳光,对她冷笑道:“一个月里要勾了你父亲过去二十日的狐狸精,对我恭恭敬敬?你让她剪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都不见你父亲,我就信了她的恭敬。”
郑氏还想再打,苏芙瑟却是服软了。她对着郑氏不停磕头道:“母亲,芙瑟知错了,母亲,我知错了。”
她额头都磕出了鲜血,郑氏的脸『色』却并没有半点好转。
轻蔑地看向苏芙瑟,郑氏吩咐道:“良辰,好好盯着二小姐,她的三炷香点完了。就让她替她长姐给祖宗供香。”
郑氏走后,丫鬟就紧紧盯着苏芙瑟。但凡她有一丝挪动,丫鬟都会尽责地说:“二小姐,夫人说了,您要虔诚,否则要重新供过的。”
苏芙瑟恨得嘴唇都要咬出血来!这手段卑劣的嫡母,她一定要以牙还牙,让对方也尝尝亲人被污蔑私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