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所言。”秦凉应得极其爽快。
苏锦音的眼角眉梢都忍不住显了笑意。她知道庆王对自己没有恶意,却也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好说话。
庆王好说话吗?这不仅房中的陈公公不认同,就是外面的暗卫也绝对不会认同的。他们都知道这位主子的秉『性』。
苏锦音之前不清楚,但她马上就知道了。
秦凉低头凝视苏锦音,问道:“以银相报这个方式,我认同了,但具体的数量,这应该由我来开口定吧?”
“当然。”苏锦音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预感是准确的。
“你当日拿我一个金锭就很知足,想来定是你一个月花费未超过这个数对吗?”秦凉问道。
苏锦音猜到庆王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但她已是骑虎难下,只能说“是。”
秦凉继续道:“那我也只要你给我一个月的花费就好。元宝,你告诉苏大姑娘,上个月本王的花费是多少。”
陈公公看着秦凉的神情有些忧伤。他这主子,如此一会春风一会寒冰,让他这个做忠奴的好难过啊。
“嗯?”秦凉上挑了一个音节。
陈公公不敢迟疑,立刻如实答道:“苏大姑娘,上个月王爷花费了十万九千八百三十四两。”
“后面的这些小数目就不必说了。就十万两吧。”秦凉很大度地挥挥手。
苏锦音的心上也要开荷花了,只是里面结的全是苦莲子。
别说十万两了,后面的九千八百三十四两,她也拿不出啊。
她全部积蓄加起来,有个八百三十四两都了不得了。
秦凉还偏要往她心口上撒刀子:“苏大姑娘,你以为如何?若是不好意思,本王还可以加点的。毕竟救命之恩,不都以身相许吗?”
“本王明白的。”他咬着重音道。
苏锦音听庆王又换了称呼,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偷偷窥视他神『色』,并不见多少寒意。
“是。”苏锦音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句,然后一脸挣扎地解释道,“不瞒王爷,小女子月银有限,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凑齐这么多银子。还请王爷宽容些时日。”
一旁的陈公公瞧见苏锦音这苦脸,对自家主子简直是无语了。我的王爷啊,您上个月十万余两,也就余的那些是您花在自己身上的好不好。其余的十万两,实际上是因为行军打仗,军资不够,您心疼将士全用他们身上了啊。
敢情,苏大姑娘还得陪您养将士啊。
不过,未来庆王妃养将士,也是应该的吧。陈公公自行脑补出了结果,又不再那么愤懑了。
秦凉却是不理会这二人如何想的,他颇为认真地分析道:“是了。即便苏大姑娘你一个月月银有一千两,这十万两也要八年多的时间才能还给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八年后,你肯定嫁人了。到时候夫家月银肯定要涨。也不知道哪家能跟我庆王府一样,月银有一万两?”
陈公公在旁瞪大了眼睛,一颗心扑腾得险要跳出胸腔。什么,咱们王府月银有一万两,什么时候有过,是谁?
秦凉则继续给苏锦音补刀:“苏大姑娘,你月银有一千两吗?”
“没有。”苏锦音把头低了下去。
秦凉再问:“不会只有一百两吧?”
她在家中不得母亲喜欢,哪里能有这么高的月银。苏锦音第一次没有回答庆王的问题。
“那可要八十多年了。苏大姑娘,你慢慢来,我不催你。”秦凉体贴地道。
苏锦音无言以对。确实,十万两,她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给得起。只不过,她听到这里,已经很确定,庆王就是在逗她了。
尤其是那一句王府月银一万两。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她又不是没有嫁入过皇家。那会她是秦子言后宅唯一的女人,也没有一万两的月银。
秦凉与苏锦音临别前,又故意强调了一次银子的事情。
“苏大姑娘,十万两我不算你利息的。实在不行,你多救我几次就好了。每次我给你报恩一个金锭,这救我个八十来次也就差不多了。”
苏锦音从今日的谈话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她攥了攥拳头,忍住没有说话。
秦凉非要『逼』她:“你想到什么,尽管说。”
“我是觉得,我还是给王爷弹琴比较划算。”苏锦音咬着牙答道。
她觉得自己真傻,早知道这位就是庆王,她为什么就收了一个金锭做报酬啊。她弹琴那次,他还赏了她一盘银子和一盒金锭呢。还有,在昭慧长公主府的时候,庆王赏给魁首的可不止一个金锭。
苏锦音根据庆王说她家中的只言片语,再联系兰安郡主的种种神情,已经猜到庆王八成点的魁首就是自己。只是兰安郡主自作聪明换成了苏芙瑟。
若是不换,也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苏锦音都不知道该说自己和兰安郡主,哪个比较倒霉。
秦凉的心情却很好。
他索『性』亲自送苏锦音到了王府门口,还热情提醒她:“苏大姑娘,我的生辰是六月十八。”
苏锦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愣神的样子,让秦凉朗声笑了出来。他是武将,笑容并不收敛,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大大的葡萄眼并没有因为笑容而变得逊『色』,反而是那颗泪痣一动一动,充满了灵动。
到了苏府门口,陈公公安慰苏锦音:“苏大姑娘不必担心,王爷会安排好一切的。”
他虽然已经自行分析了主子这样做的种种原因,但见到苏锦音那眉眼之间的忧『色』,还是有些不忍,就又道:“苏大姑娘的生辰礼物,王爷很喜欢。”
苏锦音此时才后知后觉想明白庆王爷的那句话。
原来是真怂恿她去给他弹琴的意思。
可这话,苏锦音才不相信。她已经猜到了兰安郡主自行换魁首的事情,再猜庆王对琴韵的与众不同就不难了。毕竟兰安郡主可不是会给苏锦音安排夺魁机会的好心人。
庆王要么是不通音韵,要么就是不喜音韵了。
苏锦音想想庆王那出众的棋艺,就将他归类到了后者。
进家门后,陈公公就与苏锦音分道而行,直接去见苏可立了。
而苏锦音在庆王那里松下的心,此时重新提了起来。
“跪下!”母亲郑氏果然没有一个好脸『色』。
但苏锦音更在意的是倚在厅中一隅,额头还贴着一块『毛』巾的赵姨娘。
这模样,苏芙瑟的死讯无疑是传回来了。
但赵姨娘那般以她父亲为天的『性』情,如今没在她父亲那边哭诉,反而坐在母亲郑氏院中,这让苏锦音尤为警惕。
一个情绪激动的敌人可怕,一个明明应该情绪激动,却理智镇定的敌人更可怕。
“给你姨娘敬茶。”郑氏当着一厅的人吩咐苏锦音道,“你以后就是你姨娘的女儿,好好替你妹妹尽孝于赵姨娘面前。”
赵姨娘哽咽着拒道:“妾何德何能……”
“她欠你的!”郑氏则不容分说地呵斥。
她说完就对着苏锦音砸了一个杯子过去。
那杯子里是滚烫的茶水,溅到苏锦音的裙角,烫得她脚有些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