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出去了!
李二姑娘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三支竹矢,只可惜任她盯得再紧,目光也并不能化作实物,挡住竹矢的方向。
铛!
一声,三支竹矢稳稳落入壶的中间和左右耳。
见到这个结果,众人皆是一脸愕然,尤其是自信满满的李二姑娘。她知道自己方才的盲投有多少水分在其中,如今苏锦音是背投,绝无造假的可能『性』。
“小姐好厉害!”喝彩的声音自然是止薇发出来的。
她一颗心本高高揣着,见自家主子来了个如此精彩的开门红,也算是彻底安心了。
“不过是巧合罢了。”李二姑娘忍不住,还是把质疑的话说出了口。
苏锦音却并没有回应,她转过身,继续拿起了竹矢。
一支投入了壶的左耳,矢身斜倚在耳口,像极了是将军的佩剑,正是李二姑娘投过的“带剑”。
李二姑娘的脸上更添了一分难看。
她才说过苏锦音的投壶只是巧合,苏锦音马上就按照她投过的来第二轮投壶了。若是这四支全中,胜算就可以说已经分明。
是,她是投了三轮。可就是李二姑娘自己也知道,若这两轮苏锦音都投中了,最后面一轮,也就是她自己投的第一轮,那种最简单的,苏锦音能不中吗?
苏锦音已经又投了一根。
这一次的矢身依然斜倚,却不是倚在耳口,而是在壶口。这正是“倚竿”。
“苏姑娘真是让人处处意外。”兰安郡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话叫李二姑娘重新有了三分信心。兰安郡主这话绝对是嘲讽。只要兰安郡主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就不能算输。
竹矢在壶口转了个圆圈,然后斜倚在了壶口,犹如“倚竿”姿态,但此乃“狼壶”。
四种投法,苏锦音已来其三。李二姑娘纵使有兰安郡主的支持,也有些心烦意『乱』。
她看向周遭,见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锦音。她们也都不信苏锦音能一直投中吧?苏锦音第四支肯定会失败。
铛!
在李二姑娘的满心祈祷中,第四支竹矢仍旧稳稳当当飞了出去然后落下。此次尾端先入壶口,正是“倒中”。
李二姑娘身子都有些发抖,她往后退了一步,人有些踉跄,幸亏身边的丫鬟及时扶住了。
丫鬟自作聪明地禀道:“小姐,大少爷已经过来了。”
请大哥哥李萧然过来,李二姑娘自然是希望苏锦音当众输得一塌糊涂。可如今……
李二姑娘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要知道那游湖对她而言,真的是无比重要。
可她与苏锦音胜负已经十分明显,除非自己再以平局的理由再比第二轮。自己是盲投,苏锦音是背投,两人勉强判个平局也不是不可能。
李二姑娘重燃了希望,就目光希冀地看向兰安郡主。
兰安郡主察觉到了李二姑娘的目光,抬起头回视过去。她将李二姑娘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目光停留在李二姑娘的眉眼之处。
这李云筠很是期待啊。
兰安郡主对她笑了笑,并点了点头。
这隐约的暗示叫李二姑娘立刻振作起来,觉得第二轮比试铁板钉钉,就在眼前,她甚至已经开始绞尽脑汁想,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投壶方式,可以压住苏锦音。
铛!
铛!
铛!
啪!
苏锦音连续投了三支,均无一例外地中了。但第四支竹矢却是在她弯腰拿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真是遗憾,恭喜李姑娘。”苏锦音笑盈盈地对李二姑娘说道。
脑中还在想新的投壶姿势的李二姑娘完全不理解。她觉得自己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她不懂的事情,其他人也有不懂的。
她没问,自然有其他人问。
“苏姑娘,你可以捡起来再投。这掉了再捡,不算违规。”寿星张元媛道。
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李二姑娘眼中出现了一丝讶然。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苏锦音没有错过。
这个捡起来再投不算违规,是投壶之人都懂得的规矩。李云筠不应当如此讶然。那么这位李姑娘讶然的,看来另有其事了。
苏锦音继续笑着答道:“可我已经投完了啊。”
“什么投完了,你刚刚是掉了啊。”张元媛觉得自己的眼睛没有瞎。
苏锦音却很坚持:“多谢张姑娘好意。可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我确实是最后一支没有投中。”
“你……”李二姑娘感觉心口有点发闷,却不能将质问的话说出口。她看重这次输赢,不可能把到手的彩头让出去。
只要其他人没看透就好了,李二姑娘自我安慰道。
“哦。”一声意味深长的哦从兰安郡主口中发出,她看向苏锦音,说道,“原来你是故意让李云筠啊。”
“你这让的姿势太明显,太不高明了,以后还要好好磨练。”兰安郡主点评道,她还提供了一个略优些的思路,“你可以捡起来,随便扔扔。”
“不行。”苏锦音一口拒绝了兰安郡主的提议。
她这果断的语气,叫李二姑娘幸灾乐祸,直觉苏锦音要把兰安郡主得罪得无可挽回的地步。
“为何?”兰安郡主今日却脾气很好,还追问了一句。
苏锦音的答案一出口,李二姑娘的口中就像吞了一只苍蝇样难受。咽下去恶心了自己,可吐出来也于事无补。
苏锦音答的是:“那样李姑娘赢不了。”
这是何等的蔑视!她居然认为她随便扔扔都比自己好。
李二姑娘气愤不已,上前就对苏锦音道:“不必苏姑娘刻意相让。既然你想给我赢的机会,不如就让我们再比试一场箭术。到时候我自然能赢。”
李二姑娘也是气过头了才会说出后面这一句话,但她确实很有自信若比箭术就能赢。
“云筠,你既然这样想赢,就算了。”说话的是张元媛。张元媛带着一丝怜悯地看向李二姑娘,说道:“箭术你也赢不了苏姑娘,倒不如就这样吧。你投壶确实不错。”
张元媛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投壶都被碾压成这样,还比箭术,开玩笑吗?
兰安郡主那天输成什么模样,大家可有目皆睹。
李二姑娘却没有看到,她不甘心地道:“为什么,比都没有比,我为什么要认输?”
苏锦音转身坐回众人中间,对李二姑娘道:“李姑娘,你这话错了。第一,我们比过了,第二,你赢了。”
这两句话,真是比先前那句还要让人难受。
李二姑娘真是心口发堵,觉得自己喘气都困难,她按着胸口深呼吸道:“我是想邀苏姑娘再比试一次。”
“李云筠,今日过生辰的可不是你。这苏姑娘都让你赢了,你还想怎么样。”说话的正是先前一句话奚落过苏锦音和李云筠两个的世家女子。
这人语气很重,叫李二姑娘感觉自己很是委屈,她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转。
其他人就都打起圆场来:“云筠,好了。你别这样争强好胜了。苏姑娘也是好意。”
“是啊,你不愿意投壶苏姑娘相让,可比箭,苏姑娘不让你也赢不了啊。”
“李姑娘,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不必反复自取其辱啊。”
这些安慰的话,真的比先前那奚落的话好不了多少。李二姑娘真的是要被气的吐血了。
她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兰安郡主身上。
兰安郡主也真的开口了。
兰安郡主说:“既然你们一个要让,另一个又不想被让,那就这样吧。赢了的名头给李云筠,我的彩头嘛,就给苏锦音。这样也算两不偏帮了。”
李二姑娘这下真是气得全身都要发抖了,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强行把心底的叫嚣都吞下去。
要个名头有什么用?她要的从来就是那个彩头,她要趁机摆脱婚事啊!
兰安郡主回视李二姑娘的目光,体贴地解释道:“云筠你已经定了婚事,也不适合在跟着我夜游了。”
这句话犹如宣判,让李二姑娘彻底没有了指望。她今日满怀期望在前,壮志筹谋在后,可如今弄巧成拙,不仅没有得到解除婚事的机会,还把婚事公布于人前。
以后,她哪还有退婚的希望?
李二姑娘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了下去。她的丫鬟连忙扶住了她,急切唤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