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腹吃柿子不好,我们先去吃其他东西吧。”秦子言对这两兄妹的在意当然不过尔尔,他见苏锦音不再因为二人恼怒,就揽了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锦音能感觉到身后有两道视线看过来,但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在跟秦子言一起坐在桌前后,就说了一句:“三殿下考虑得极是,我身边确实没有一个能兼有护卫『性』质的丫鬟。要不还是明日就让那小丫头过去吧。”
秦子言宠溺地点点头,应了声“好”。他拿起苏锦音面前的白釉莲瓣碗舀了一碗汤,然后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苏锦音面前的小碟子里。
“你尝尝看。”秦子言道。
苏锦音其实不尝,也是清楚秦子言厨艺的。
所以,她只舀了一勺汤浅尝了尝,便赞道:“没想到三殿下的厨艺这般好,这可真是深藏不『露』。”
秦子言得了肯定,脸上的笑容都带着甜意,他伸手往苏锦音的碟子里又夹了些菜,满是得意地道:“音娘,你可说对了。我让人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一双眸子完全倒映出苏锦音的面容,他同她信誓旦旦道:“但你有一生的时间来看清楚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不是用了一生么?苏锦音想到自己前世直到死的时候,才看清楚秦子言的真面目,心中就有想冷笑的冲动。
还好,理智压过了冲动。苏锦音把这些话全藏在心中,并没有说出口。
而饭桌上,秦子言自己几乎没有吃什么,他一双桃花眼一直就盯着苏锦音。
见她在哪个菜上多落了一筷子,他便在心底暗暗记上了。
苏锦音的喜好,与前世几乎完全一致。秦子言心底就又增加了几分信心。他相信,他和她的姻缘是老天爷注定的。他迟早会是她的最爱。
秦子言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苏锦音的碟中。此时,苏锦音那碟子里几乎已经把所有的菜都放过一轮。
“音娘,我曾经在云城的时候发现过一种极其好吃的野菜。等日后我们去了那儿,我就给你做那个菜,如何?”秦子言兴致勃勃地提到。
苏锦音对这个菜心知肚明,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了饶有兴趣的样子。
她明知故问道:“三殿下,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云城?我都屡次听你提及了,是因为那儿格外富饶吗?抑或是,那儿风景秀美,其他地方无可取代?”
秦子言笑着摇摇头,答道:“都不是。我喜欢云城,是因为那里有很重要的回忆。”
回忆。
有关云城的回忆,对于秦子言而言,全是甜蜜;对于苏锦音而言,却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不论美好还是折磨,回忆这种东西,就像面前夹到了碟子里的菜,它到了眼前,你便只能想起。
苏锦音其实记得,他们是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的。
那时候秦子言才被她救了,服下解毒的『药』丸后,好不容易苏醒了。苏锦音就端了一罐子自己熬的白米粥去给他喝。
起初,他见到自己,面上甚是感动。
那白米粥也是双手来捧。
但喝了一口以后,那感动简直是无与伦比了。
因为桃花眼中都带上了盈盈水光。
苏锦音连忙摆手,劝他不必如此记情。
谁知道,他问她:“姑娘,你自己吃过东西了吗?”
“既然姑娘还没有,就让在下为你下厨,聊表谢意吧。”
苏锦音还记得,当时候秦子言挣扎着起身,执意让自己扶着他去厨房的情景。
他走路都步子还略有些踉跄,站在那掌厨的手也略略发抖。
可最后的菜肴,就是『色』香味俱全。
待苏锦音次日,再想到那碗让秦子言热泪盈眶的白米粥,粥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
苏锦音将碗里的粥是倒了,但不知道罐子里的粥,还能不能喝。她自己舀了一勺尝,才知道秦子言的眼泪从何而来。
一碗白米粥,能综合着夹生的米、放多的盐,还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补进去的糖,味道可真是值得让人泪流满面啊。
之后,两人在一起,虽然是她在照料他,但下厨的,却全部是他。
秦子言一日日恢复,那勺子就挥得越好,苏锦音那时候真的想不到他是那样贵重的身份。
毕竟寻常人家的男子都不会下厨,更何况是皇子殿下。
秦子言看着面前的苏锦音,心中满是愉悦。他记得,他前世也是这样看着她用饭的。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她那般喜欢甜味的食物,所以做的并不多。每每见她用饭极其克制,还担心过是不是她自幼家贫,伤了胃口。
后面无意间一次的甜汤,他才知道,她原来有这样的喜好。
之后,他变着花样给她做甜食,她也由一开始地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到后面的无法克制,再到后面的你侬我侬。
想到苏锦音后面无所节制吃甜食的情形,秦子言就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那是一个甚大的误会。
他那时候有心纵容了,她则也大意放纵了。甜食吃得过多,竟然伤了脾胃,惹得她大半夜地呕吐起来。
那时两人已经定了终身,也有过了周公之礼。可他又还没有带她回京,身边也没有什么年纪大的人教导,于是四目一对,都理所当然想到了有身孕一事上去了。
秦子言大半夜去敲开大夫的门,重金求着大夫来看诊。
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困意浓重的大夫打着哈欠把完脉,捋着发白的胡子叮嘱道:“这人啊,实在是需要节制啊。”
苏锦音脸刷地就红了。
秦子言也有些站立不安了。
他想着苏锦音一个女子,此时应当更是窘迫,就主动接了话茬子过去,自省道:“是,我绝不会再做出这般过火的事情了。”
大夫有些『摸』不着头脑,指着苏锦音道:“这不都是她自己做主的吗?”
苏锦音简直是要没脸见人了。
秦子言虽然想起她在某些时候的一些做主让他甘之如饴,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也不是,我才是做主的那一个。”
大夫立刻站了起来,不悦地呵斥道:“哪有人强迫他人这般无节制进甜食的,你就算是个厨子,也不该屡屡拿着自家夫人试菜?就算是试菜,也不能一味进甜食!须知道甜食吃多了,也是伤脾胃的!”
大夫说完之后,两人这才知道完全想偏了。
这可真是窘迫、尴尬、好笑、羞涩所有情绪都夹杂在一起了。
从回忆中出来,秦子言把面前的糕点推到苏锦音的面前,眼角眉梢都噙了笑意地道:“因甜食吃多了不好,所以这一盘五味皆有。”
“你喜甜不要紧,但就当为了我,也将其他都略略添一分喜好吧。”
苏锦音看着这盘糕点,也想起了有过的旧事。她脸有些发烫,却及时转过身,将情绪转移了开来。
她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托词道:“吃得都有些热了。”
秦子言站起身来,倾身到苏锦音的面前,他用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感受了一番后,道:“还好没有发热,我真害怕你又病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同她诚挚地道:“音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无论什么时候。”
“好,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好好的。”苏锦音脸上的燥热渐渐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