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发现姜小花愁眉苦脸，转过身关切道，“娘在为难要写什么？”
姜小花吁了口气，说，“倒不是为了这个。”
她迟疑片刻，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觉得契子要保留很久，写成这个样子，似乎不太好。”
四个小豆丁围过来，一起往桌上看去。
每个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很复杂。
只见白色宣纸上一个个斗大的字，笔画既黑且粗，而且横竖撇捺张牙舞爪，仿佛一个人的手脚不听指挥各行其是。
四小只都沉默了，内心是同样的声音：这字，也太丑了。
姜小花尬笑两声，“这是……没办法，字写的大一点，好认。”
她顿了顿，“其实，我的字真的还可以，没这么丑。”
没人回答，屋子里静默的只剩下烧水声。
孩子们都吃惊地盯着桌上的字，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姜小花心一横，索性赌气承认了，“行吧，我就是不会用毛笔写字！”
“我写的字，还不如你们这些学童写的字帖，尽管鄙视我吧。”
她到现在还不大习惯用毛笔。
之前除了签名画押，还没遇到需要写字的机会。
今日这下算是全都露馅儿了。
然而，四个小豆丁抬起头来，却没有姜小花意料中嘲笑的表情。
刘光高兴道，“原来，你也有做不来的事儿啊，太好了！”
姜小花一愣，太好了？
小苗苗跑到姜小花面前，崇拜地盯着她，两眼闪闪发光，“娘亲写字好有力气啊，这张纸都快烂了呢！”
姜小花、刘勇、刘光、刘明集体嘴角抽搐。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啊！
然而小苗苗已经跑去搬自己的纸笔，准备尝试写出跟娘亲一样有力气的字。
三个男孩子交换了一下眼色。
刘勇翻出一张新的纸，铺在桌上，“纸张都破了，要不然重新写吧。”
刘光拿起墨块，边研墨，说，“刚才估计是墨汁太浓了，这次我多兑点水试试。”
刘明则是一派自然地在桌边坐下，拿起了姜小花用过的毛笔。
“娘，你在外面驾车在外面奔波了半日，手肯定也酸了。”
“还是您来念，我来写，这样也快一点。”
三人都是一副“今天天气真好”的从容姿态。
所有话题都完美绕过了“姜小花写的字”。
姜小花看在眼里，暗自好笑。
这三个家伙真是越长越有心眼儿，现在还知道找借口帮她挽尊了？
姜小花看破不说破，领了这番好意。
她端起茶杯，说，“行，明儿的字在咱们家是最好的，那就我说一句，明儿你写一句吧。”
配合劳动效率的确不错。
很快，一张契子就写完了。
刘光念了一遍，姜小花听完，表示确认无误。
刘明又照着原样誊抄一遍，再次对照两张契子没有错别字，这就算完成了。
姜小花将两张契子铺在桌上晾干，笑道，“多谢你们帮忙。”
“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小苗苗抬起头，举着自己那张力透纸背的大字，“娘亲去哪里？”
姜小花说，“去灶房，找点工具。”
四小只对视一眼，都好奇地追了出去。
从午后天又阴了，外面冷风嗖嗖。
姜小花蹲在灶房柴堆旁，抽出一根木柴，掰了掰，不行，太软。
再抽出一根，还是不行，太脆。
小苗苗虽然不知道娘亲为什么抽柴。
但还是精心挑选了一根笔直、颜色浅白又均匀的，献宝似的举起来。
“娘亲看这个，这个漂亮！”
姜小花看了一眼，笑着说，“嗯，这个的确是根漂亮的柴火。”
不过她要找的是做笔的材料，只是漂亮还不够。
毕竟等以后生意做起来，需要写字的地方还有很多。
孩子们还要专注学业，总不能次次都让他们来写。
姜小花刚才看着刘明写字时，就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既然软笔字写不来，那就找一根趁手的硬笔。
据说中国古代也是有过硬笔的。
如果找一些坚硬光滑的材料，用刀削成钢笔头的样式，是不是就能用了？
然而进展并不顺利。
姜小花在柴堆里找了许久，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木头。
刘勇渐渐已经看出了关键，问，“娘，你是想找什么特殊的木头吗？”
“什么样子？什么质地的才算合格？”
刘光点头附和，“对，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姜小花已经放弃了在柴堆里寻宝。
她站起来说，“要比毛笔长一些，直溜的。”
“质地不能太软，也不能太脆，否则都使不上力气。”
“截面最好细腻光滑，不要有太粗糙的木质纤维。”
“不然，手感差就算了，还过于吸水。”
不过这种完全合适的材质，应该挺难找的吧。
刘明若有所思，“手感，吸水。”
他眼睛一亮，笃定道，“我知道了，娘是要做一支笔！”
姜小花笑了，“聪明！”
“我实在用不来毛笔，不过硬笔就好多了。”
“硬笔？”四小只齐声惊诧。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笔呢，也不知道究竟长什么样子？
姜小花舀了水，让大家洗手。
她边说，“硬笔，就是笔尖笔头都是硬的，与毛笔恰好相反。”
刘光很是不解，“如果是硬笔尖，如何写字我倒是能想象。”
“但它没办法吸收墨汁啊。”
“总不能蘸一下墨，写一个笔画吧。”
姜小花说，“所以才要用容易切割的木头呀。”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笑道，“走，回屋里去，我画给你们看。”
姜小花坐在桌边，提笔画图。
“只要把笔尖切成三角，上方留一小段空隙，像这样就可以存墨汁了。”
“蘸一次墨汁，应该能写好几个字呢。”
刘光伸着脖子看，咋舌道，“好家伙，笔头这么尖，都可以当武器了！”
姜小花失笑，“非常时刻，也不是不行。”
刘勇蹙眉道，“可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怎么办？”
四小只都有些担忧，这可别耽误事儿呀。
姜小花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再另外想办法。”
刘勇看了眼弟弟妹妹，垂眸不语。
怎么样替娘分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