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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难受的呢?
等佳人在怀,他有一辈子的光阴跟她缠耗、跟她私磨,泥鳅什么的终究会消失无影踪,他李敬文将会灌满她整个生命!
他就不信了,他把她捧在手心,她能不动情.
他们一定会像他爹娘那样恩爱的!
李敬文总结检讨,小葱也在想:敌情未明,先静观其变,待嫁过去再审时度势、临机应对,此时万不可自乱阵脚,以至失了先机。
二人各自思量,又不时相视一笑,看去颇有情义。
因把昨日的郁结和黯然都丢开了,面上笑吟吟的,竟然现出些春色来,他们却一点也不自知。
后面跟的护卫很高兴:大小姐终身已定,他们又要吃喜酒了!
就这样,二人到了张府,见了长辈,李敬文又转述了皇上的旨意,于是两家人都兴奋不已。
郑氏溜了李敬文和小葱一眼,见他们不像昨日那般闷困,心下微动,含笑对李敬文道:“你早饭也没吃完,饿了吧?”转向小葱,“小葱,你带敬文去吃饭。吃了饭再歇会儿。这里我们商量安排,也不用你们操心的。”
敬文娘急忙道:“就是,就是!你爹跟你张叔都把人全派出去了,个个都领了一桩事,没有办不了的。你只管跟小葱去。”
李敬文就躬身对长辈们施礼告退,随着小葱去了。
小葱安心要收服李敬文的心,况且她自己也要从头来过,今后一心一意待他,因此也不拘礼,将他带去东院西厢自己卧房外间,命荷叶和丫头们摆上饭来。
李敬文看时,却是一大碗暗红粘稠的米粥。并四碟清爽小菜,还有一碗汤。那菜都是清南村乡下常见的:酸笋皮,炒青椒,凉拌莴笋条,雪里蕻炒肉丝。
虽然是家常菜,却做得十分精致,色泽光鲜,香气诱人:酸笋淡黄;青椒碧绿;泡发的干莴笋条也绿莹莹的,淋上麻油,倒像新鲜的时令菜一般;黄灿灿的雪里蕻夹着粉红肉丝。让他见了腮帮子直冒酸水。
小葱一边用个小碗帮他盛粥,一边道:“这个红稻米是宫里赏的。平常都是给我奶奶、我娘、我二婶她们几个吃的。”
说完眼波流转,瞟了他一眼。笑吟吟地将盛好的粥放在他面前。
李敬文心里打定主意,因此不再像昨日那般隔阂。端起碗先舀了一口粥吃了,然后望着她道:“你偷偷煮的?没让他们看见吧?”
小葱白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她坐在一旁看他吃,帮他将各样小菜都搛了些。然后又另取了碗舀汤。
李敬文很快吃完一碗粥,小葱立即接过空碗去,一边将那汤端到他面前,道:“你尝尝这个。”
李敬文诧异道:“吃粥还喝汤?那不是一肚子都是水了!也太淡了些。”
小葱轻笑道:“你尝尝再说嘛!又不是很多,哪里就喝一肚子水了!”
李敬文就喝了一口,抬眼对她道:“好喝!”
低下头慢慢喝着。又舀起些莹白透明的萝卜片和粉红的肉粒来,也吃了。
小葱就解释道:“这个萝卜汤里放了些火腿肉,带点咸香。清爽还不寡淡,开胃最好了。”
李敬文微笑道:“这些都好吃。就是素了些。”
确实开胃,害得他勾起了食欲,觉得眼前的清粥小菜不过瘾,想大鱼大肉地猛吃一顿才好。
小葱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吃这粥垫垫,也养养胃。等晌午我再做鱼给你吃。那鱼是红椒和山芋从黑莽原带回来的。你别说。那地方死冷,鱼和鸡的味道特别好,比咱清南村的还好。那鱼浑身一根刺,蒸了又嫩又鲜。送了些进宫,也就是个意思,谁知皇上和太后吃了都说好,又特特派人来要。亲戚们也都抢着要。”
说着,她忍不住就笑了。
李敬文忙道:“红烧吧!我喜欢吃红烧鱼。”
小葱摇头道:“这鱼极嫩极鲜,若是红烧的话,就没那个味儿了。通常都是用来清蒸或烧汤。你想吃有味儿的,我也有法子:我先把鱼清蒸出来,再另外用虾酱笋尖火腿肉熬些红汁出来,拌上葱花,淋在鱼身上,蘸着吃,倒还不失原味。”
李敬文眼前顿时出现一幅色香俱全的图景,肚里也寡,嘴里也淡,只觉刚吃下的东西全不管用,倒更饿了!
说话间,小葱又帮他盛了一碗粥,任他自己吃。
她起身进里面拿了一根木尺出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仰脸道:“敬文哥,你抬抬脚,我量个尺寸,帮你做双鞋。”
李敬文听了发呆,道:“做鞋?”
小葱点头道:“嗳!凡闺女出嫁,都要给夫家人做衣裳鞋袜的。我虽然来不及做许多,但也不能偷懒。旁人就不说了,总要帮你赶一身衣裳鞋袜出来。就是我的针线活计不大好,你怕是瞧不上眼。”
李敬文愣愣地瞧着她,也没心思吃饭了,问道:“纳鞋底可是费工夫的很,你能赶得急?”
还有,他十分怀疑,她还记得咋捉针么?
回头一只鞋底她三五针就纳完了,穿到脚上三天就得散开,那可就麻烦了。
小葱可不知他想了这许多,解释道:“不用纳鞋底的。我们家人多,各人的单鞋和棉鞋,那尺寸也都不同的,所以沾了许多鞋底备用,也都纳好了。你这个尺寸,跟我哥和我爹差不多,肯定能挑到合适的。”
李敬文听了,这才释然,忙抬起脚让她量。
小葱量好后,用纸笔记下,吩咐荷叶去找合适的鞋底来,她又从房里端出个秀气的针线箩筐,坐在他身边缝起衣裳来。
李敬文瞅着她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温柔模样,心头升起异样感觉。这时候,什么泥鳅,什么奉旨选婿,都不知丢哪去了,心里眼里只有这个从将军变为淑女的小女子。
“这衣裳是帮我做的?”他问道,一边胡乱吃了口粥,也不知是啥味。
“嗳!这个颜色你可喜欢?”小葱举起手上淡蓝衣袍问他。
“喜欢!”李敬文脱口而出。
“就是我手艺不好,做起来费劲的很。”小葱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李敬文轻声道:“不要紧,你慢慢做。”停了下,忽然又道,“以前你帮板栗和葫芦做的那种荷包,我也好喜欢,好想要一个呢!”
小葱听了一呆:他不嫌弃她做的不好,她当然高兴。可是,做针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赶制一身衣裳,已经够她忙的了,还要荷包?
呆了一瞬,她立即满口答应:“好!回头我就帮你做一个。”接着,她又不经意地问道,“那样式的荷包,慕琴不是也帮你做过?慕琴针线比我好多了。我的东西都不好意思拿出去见人呢!”
李敬文斩截道:“我就喜欢你做的!”
妹妹做的能跟媳妇做的情义一样?
再说了,这可是他小时候就渴望得的。
小葱便说他不嫌弃自己女红手艺差,往后她一定常帮他做这些,要多少做多少。
李敬文满意地笑了,一气把剩下的饭菜吃完。
一顿饭吃完,两人情意又近了一层,隔阂又淡了两分。
小葱唤丫头进来收拾碗筷,自己边做针线边跟他说话儿,李敬文就看着她缝衣裳。
这人哪,干自己不在行的事,那个架势都不对。
小葱厨艺没的说,便不在自家厨房,随便街头一家小吃铺,挽起袖子照样麻利干活;虽然是女子,领兵也有气势,当日李敬文可是目睹过她的风采的;至于行医更不用说了,往病人跟前一坐,立即全身心进入状态。——要不当初怎会不避男女嫌疑为黄观治伤呢!
可是,这针线活计对她来说,确实有些个不大容易。
明明她做的很熟练,穿针走线很快,针脚也细密,效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点也不匀净。
还有,每缝到边角处结线,她总是左一针右一针地绞缠,将线头锁死缠紧,怕会散开。李敬文感觉那架势就跟他爹绞麻袋似的。当然,这样缝出来的东西很牢实,绝不会裂线的,轻易也不容易扯破。
他看得实在忍无可忍。
并不是嫌她缝的不好,而是觉得让她做这个实在难为她,不比做饭,那是她拿手的,因此就有些心疼。
想要劝她别做了,又想起刚才自己还让她缝呢,转眼就改口,好像有些无理取闹,只得继续忍着,暗想以后不让她做这些了,就让下人做好了。
小葱玲珑心思,将他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微笑,也不多说,闲谈中问起他丰县任上的公务和经济治理。
李敬文眼睛一亮,告诉她一件事,说他和泥鳅拟了个规划上呈给岷州知府,开通了蜈蚣岭和孔雀城之间的水路,另外动用军俘,从蜈蚣岭修了一条山路到眉县城,将岷州和南州彻底相连。
“如今蜈蚣岭可大变样了,山上驻扎了军队,山下聚集了许多百姓,形成了一个寨子和集镇。人来车往,热闹的很。”
小葱停手,惊喜地看着他问道:“这是真的?”
李敬文笑道:“那还有假!那地方属于眉县治下,泥鳅将山谷的田地出售,广招百姓,连南州都有好些人赶去买呢!”
说着话,不自觉地注视小葱,看她听见泥鳅的名字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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