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新城距寿春近二百余里。幸赖唐咨、留赞在后且战且退,而士卒四散,兵器物资遗弃满道,追击而上的魏军,或被唐咨、留赞堵击,或四处捕杀溃败吴卒,或放缓脚步,拾取满道的财货。放慢了追击的脚步。
诸葛恪放慢车驾,让手下将校一边行军,一边收拢败卒。连续南逃了近三个时辰,距合肥新城已不足三十余里。人马已极为疲惫,不进有人栽倒于地,拉车的马匹也口吐白沫,诸葛恪只能弃了车马。
见追兵已被抛远,诸葛恪下令整顿队伍,进行休息。亲随取过水来,递给诸葛恪。张约等校尉,前去收拢溃卒。
诸葛恪拿着水纕,怔怔地看着周围歪倒在地的士卒,不觉泪从中来。十万之众,至今,也不过万余人。本意乘机攻取寿春,在武昌君臣之前显示自己的功勋,然而,遭此大败,又何脸见建业父老,又何脸去见武昌那边君臣。想着,不觉泪流满面。
“丞相,不悲伤。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回建业,整肃禁军,最不济,向武昌陛下求援。若陛下派几万近卫军前来,自当给那些魏卒好看,到时,咱们再出新城,攻占寿春。”张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低声劝慰道。
“今日大败,十不存一,本相何顔面对陛下,何顔回江东面对父老!愧不听前将军之言。”诸葛恪哽咽道。
“丞相何需忧心。大多士卒只是溃散。寿春距新城不远,自有好些士卒跑回新城。追兵就快到了,咱们还是早些前往新城为是。”张约道。
诸葛恪暂收心情,点头道:“好,咱们这就起身。”张约立即起身前去传令。哪自知道兵士极度劳累之下,一旦坐下,哪里起得了身。任由将校们一再喝斥也不肯站起来。
正在扰乱间,陡听得一阵鼓声喧天,一军从南边前路迎头杀来,当面一旗招展,上绣一个“邓”字。
“丞相,不好,邓艾从前路杀来。”张约慌忙跑来,急道。
“这,这如何是好。”诸葛恪惊惶道。这连番的败绩,已彻底摧毁了这个半百老人的心志,往日的指挥若定,名士风度悄然尽去。
“丞相,上山。”文钦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叫道。好在,在邓艾大兵的催逼下,刚才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魏卒都陡然从地上惊起,一部四散而走,一部簇拥着诸葛恪登上道旁的石山。
邓艾追至山脚,驱兵上山,山道狭窄难行,又赖文钦父子领着一干人死命抵住。邓艾一时不得上山,只好分兵石山团团围住。约一个时辰后,诸葛恪、胡遵兵到,与邓艾合兵一处。因天色已晚,三人在石山下草草扎营,一面警戒新城方向来援之兵,一面让军士在石山四周点起篝火,以防诸葛恪乘夜突围。
一夜无事,天明后,魏兵烧火造饭,准备饱餐后攻山。山上诸葛恪领着几千人,忍饥挨饿士气低落。
魏兵早餐后开始攻山,好再士卒再无退路,只得拼死决战,山上石头双多,箭矢用尽,尽可滚下大石或举石向砸,半天激战下来,虽然死伤甚重,但还是阻住了魏兵攻击,。
“丞相,这样下去,也是办法,再这样下去,最后守至明天了,再不来援军,恐怕….”中午时分,魏兵稍退,文钦走到诸葛恪身边,叹息道。
“援兵?哪里来的援兵。这山下魏兵不下七万人马,合肥新城仅有五千禁军,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前来救援?”张约一屁股坐在一块山石上,苦笑道。
文钦父子互相看了看,道:“那好,咱们无论如何要守到晚上,三更时分就乘夜突出重围。只要冲出篝火,就有希望逃脱了。”
“哎,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张约点头道。
下午,魏军继续攻山,文钦等死命相抗,在付出二千余人的伤亡后,终于抗下魏军攻击,拖延到了傍晚。魏兵退去,文钦、张约等将校立即组织大家休息,以备晚上突围。
三更时分,山上众人整肃停当,趁着夜色昏黑,悄悄摸下山来,突然暴起,冲向魏营。
魏营警锣响成一片,大队兵卒蜂拥而至,邓艾骑马拖刀,哈哈大笑杀来。文钦父子与诸将卒心知中计,也无奈挺兵在魏营中苦战,诸葛诞与胡遵又领军杀来,把下山众士卒团团围住。
正当大家心生绝望之时,陡听得魏军大营之北,猛地喊杀声、轰天雷的轰鸣声冲天而起,轰天雷的火光迸射连成一片。不久,整个魏军大营就被一片火光硝烟弥漫。喊杀声直冲石山下的战团而来。
“哈哈,兄弟们,众将士们,咱们援军来了。”张约大声高叫道。
“是近卫军,近卫军来啦。”有校尉惊喜而泣。
“杀啊。近卫军来了。近卫军无敌!”
…..
已近濒临绝境的吴卒突地暴发出疯狂的战力,不顾一切地挥刀向魏卒砍去,把周围的魏卒杀得连连后退。
突如其来的攻击,把邓艾、诸葛恪、胡遵惊的一愣,成片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喊杀声如风一般自大营方向传来。
“报,南方杀来大队吴兵。不知其数。”
“报,大营吴兵攻入,士卒溃散。”
“报,西边有大队吴兵杀来,我军抵敌不住。”
…..
探马不停驱马来报。三人再也顾不上被重重围困的吴卒,纵马向大营方向奔去。
“来人,给我死死抵住。”诸葛诞一声令下,几个校尉领兵冲了上前。
“哪里来的吴兵?”
“听这密集的轰天雷的轰鸣声,应该是近卫军到了。”胡遵苦笑道。他在东兴,可是尝过近卫军轰天雷的苦头的。
“近卫军,不可能。合肥只有五千余禁军,安城离此更有几百里路程。哪来的近卫军。我且上前看看。”邓艾难以置信地说着,领着一队兵,催马就欲上前。
前方轰天雷轰鸣声中,喊杀声更盛了起来。忽然大队溃卒直冲而来,见有已方军阵,哭喊着绕阵列而散。几个校尉打马奔来,一个哭喝道:“大人,不好了,前方兄弟都散了,大队近卫军就在杀来了。”众人齐齐色变。
邓艾纵马上前,起手一刀,把那校尉斩于马下。抬起刀道:“祸乱军心者,斩!哪来的近卫军,不过吴兵小队乘着夜色骚扰而已。大队随某上前,看我邓艾破敌!”
众魏卒在邓艾的带领下,向大营方向而去,正遇到一队近卫冲杀而来。邓艾正欲上前,前面吴卒抖手丢过二十余个轰天雷。
“大人,小心。”一个亲随从马上跳起,扑到邓艾身上,随即一片轰隆声响起,魏军前头部队被炸得一片人仰马翻。
邓艾挺起身来,那新卫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尸身无力地滑下马去。接着又是一片黑色的轰天雷从头顶飞过,落在邓艾身后军卒之中。随即一阵阵轰鸣从背后响起。魏军彻底丧胆,炸伤地成片躺在地上哀号,没死的疯狂的逃窜。邓艾愣愣地坐在马上,看着前方,吴卒军阵踏着整齐脚步,前排盾橹,后面长枪,不快不慢稳步推了过来,不时出枪,刺杀着倒地的、站立的魏卒。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死神,地上的伤兵努力地爬动着,躲闪着不停迈步向前的死神。车阵两侧则是游骑,不时地点燃轰天雷,投掷到魏卒人群中。
“如此之兵,如此之器,谁人能胜之。”邓艾脸色苍白,手中刀不知不沉滑落地上,愣愣地看前不断前行的近卫军,喃喃道。
“将军,快走。”一个亲卫纵马上来,拉起邓艾马缰,举起马鞭,照着马后狠狠一鞭抽了去。战马吃痛,嘶鸣一声,驼着邓艾沙沙跑了开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