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年这副笑面虎的恶心样子,谢行渊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冷了下来。
【你故意的。】
伴随着祂的话落。
此处犹如火焰地狱一般的空间,甚至都因为他的生气,变得颤抖。
祂明明眼睛已经被腐蚀的干干净净。
但是说话的方向却准准的对准那个温润的青年,语气带着威胁和难以言语的杀气:
【沈镜舟,我奉劝你,不要激怒我,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既能让你们沉睡万年,亦能让你们永久沉睡,直至此处世界崩塌。】
【从我这里出去,我不欢迎你。】
“哎呀,瞧瞧,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别生气呀。”
被称作沈镜舟的男人,随着这空间的震动摇晃,身体也在轻轻地摇摆。
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着看着被锁链挂在空中的谢行渊,狭长的眼睛微眯。
刹那间。
他整个人身形一闪,忽的凌空站立在谢行渊面前。
而后用手中折扇轻挑起祂的下巴,扫了一眼周围足足有手腕粗细的成千上万条锁链,和底下炙热的岩浆,口中似笑非笑:
“都被挂了上万年,脾气怎的还是这样暴?你情绪这样起伏,到头来,吃苦头的还不是你。”
或许是应衬他的话。
在他话落的时候,周围那上万条锁链猛的颤动了起来。
倏地。
几条碗口粗的锁链瞬间朝着两人的方向袭了过来。
温润男子动也不动,就这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谢行渊。
而后。
寒冷的锁链擦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狠狠的射穿了眼前谢行渊肩膀处的琵琶骨。
勒紧他的脖子,将他困在了身后那炙热滚烫的岩石上。
伴随着一阵“滋滋”的声音,谢行渊的后背被岩石烫的鲜血淋漓。
祂死死咬着牙,明明冷汗都疼出来了,但是却一声不吭。
像是对于这种刑罚极其熟稔,恍若每天都要经历上万遍一样。
“这么倔?”
看着谢行渊尽管咬破嘴角,也依旧一声不吭的模样。
温润男子嘴里轻叹一声,伸着手温柔的抚摸着祂的脸,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让人感到不适:
“可惜啊,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分身,要是我的本尊看到你这副可怜的模样,说不定我一兴奋,就能从沉睡中醒过来了。”
谢行渊闻着这人身上的狐狸骚味,听着他那惹人厌烦的声音,咬着牙,浑身布满了暴虐的情绪。
他侧头,避开了那死狐狸摸着自己脸的手,干裂的嘴唇张开,冷冷的笑了一声: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多榨取一些你的能量,省的你突然分裂出这么让我恶心的人格,出来给我捣乱。】
“哎呀呀,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
温润青年笑着看他,用扇檐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狐狸眼轻挑,对于他抛了个暧昧的媚眼:
“我倒是想恢复我的本体性格,但是这不是还没到时机嘛~”
“别说你了,我都已经厌烦死了我现在这副模样,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可是我无能为力呀,我死不了呀,我还要经历万年轮回,想想那些漫长的时光,我真的好难受啊。”
【那你就去死啊。】系统语气烦躁恶劣。
“快了。”
沈镜舟笑眯眯的看着他,轻摇着扇子挡住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狐狸眼,里面带着算计。
“我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呵。】
谢行渊表情冷淡的注视着他,忽地,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突然偏了偏头。
那被白纱遮住的眼部,死死的看向那青年腰部的两个蓝色香囊。
等看清那香囊的模样之后,谢行渊的脸色更加阴翳了,咬着后槽牙,狠狠的说:
【这东西为什么在你手里?】
【把它还给我!】
随着祂极度愤怒的声音响起。
周围。
上百根锁链快速的穿过他的身体,将他死死的勒在岩石上。
耳边,令人牙酸的锁链声快速的响动,炙热的岩浆更加滚烫。
沈镜舟就这么凌空站立在空中,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行渊这幅受刑的模样,嘴里的腔调依旧惹人讨厌:
“哎呀呀,这么生气呀,不就是拿些了你的东西吗,这东西你又用不到了,何必这么暴躁呢?人家可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你闭嘴!】
谢行渊眼部的白纱淌出两行鲜红的液体。
祂‘看着’沈镜舟,脖颈的青筋凸起,浑身鲜血淋漓,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当初他忘了我,还不是因为你们逼的!把东西……还给我!】
祂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身上的锁链和岩浆。
锁链被祂的扭动带着发出了刺耳声响。
可是祂挣扎了许久,久到浑身欲血,披头散发,却依旧没能逃脱掉锁链的掌控。
祂精疲力竭的被吊在半空中,受尽穿肠、焚烧之苦,浑身血液不停往下流淌。
忽地。
紧缠着他身体的锁链,猛的从他身体里抽出。
祂失去了制捆,整个人瞬间从空中摔落。
“砰——”
伴随着一阵重物落地的闷哼声音,谢行渊嘴里猛得喷出了一口鲜血。
而后大片大片的红殷犹如红色的满天星一般,密密麻麻的簇拥着,在他白袍上绽放。
“啧啧,真可怜啊。”
讨厌的狐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假好人的笑。
而后,死狐狸把腰间挂着的两个香囊摘了下来,递向谢行渊:
“好了,东西还你,我的这次轮回结束了,我可以休息一会了。”
“对了,听我好言一句劝,收收你的脾气吧,你越犟,这些锁链就越是缠的紧。”
【我不用你管。】
谢行渊艰难的扭过头扫了他一眼,明明身体虚弱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嗝屁的模样,但是他的脸上的表情依旧非常平淡。
像是真的对于这种自己濒临死亡的情况非常熟悉,仿佛每天都要发生过几次一样。
祂费力的撑起身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接过青年手里递过来的香囊,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而在香囊入他手之后,那上面原本是两把长刀的图案。
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两个小动物。
一只蓝色的小鸟,一只白色的小猫。
图案变了,但是香囊那拙劣的针脚技术却没变。
线路缝的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像是初学者缝的。
谢行渊‘注视’着手里的这两个香囊,紧紧的抿了抿唇。
【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还能为什么,我捡的呗~”
沈镜舟摇晃着扇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语调依旧令人讨厌:
“不然你以为谁那么好心,能大老远的从破碎的虚度空间里把这两个东西给你找回来吗?”
听着眼前这死狐狸的话,谢行渊抬着脸注视着他,嘴里意味不明的笑着重复:
【呵,是啊,谁会那么好心,这不简直就是拿着棒槌当针头,缺心眼儿吗。】
沈镜舟嘴角的笑容一僵:“……”
他表情抽搐的看着那扯着唇,笑的讨厌的死鸟儿,感觉手指有些痒,好他妈的想给鸟儿拔毛啊。
他想给鸟拔毛。
鸟也想把狐狸的毛给薅下来。
两人对视着,平淡的目光下是汹涌澎湃的激流。
就在两人看着对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即将打起来的时候。
忽然,一道暴躁疑惑的小嗓音从空中传来:
“二狗砸,嘛呢?你人呢?你不会真睡着了吧?”
“快醒醒,快醒醒,快快快,我的补偿!我的奖励!赶紧的,别给我装死!你信不信我一会儿掐死你?快点儿理我!”
“二狗子?”沈镜舟左眉挑起,扇着扇子,眼波流转。
他看着谢行渊,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语气揶揄:
“你什么时候成狗了?狗不是驭野吗?怎么,你俩偷偷换形了?”
【你很闲吗?】
谢行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忽的,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唇:
【而且你得意个什么劲?你不是也被叫过狗吗?小白白。】
听到这个名字,沈镜舟整个人突然一僵,狐狸眼瞪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梦魇记忆一样。
谢行渊看着他这副仿佛吃了狗屎一般的模样,笑的畅快:
【怎么?之前的事情说忘就忘,小白白,你忘了自己被剃成秃毛狗的模样了吗?你跟我拽个什么劲?】
【我好歹是个二狗子,你他妈就是一个秃毛狗,你在我面前拽什么拽?】
【你这个秃毛狗,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蛋差点儿被割了,哭着嚎着抱着我的大腿,让我帮他想办法。】
【现在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谢行渊每说一句,眼前俊美温润的青年,眼睛就瞪圆一分。
直到最后。
青年的狐狸眼瞪的圆溜溜的,就跟个小猫眼似的。
他咬着牙,狠狠的看着眼前虚弱的不能自已的谢行渊,气的想拿扇子砸死他。
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那刚准备扔把扇子扔去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谢行渊看着他这副纠结万分的模样,阴阳怪气的笑了笑,说着:
【哟,说着说着,怎么狗还炸毛了呢?】
“你!……你!”
沈镜舟听到这话,气的真的快炸毛了,身后的狐狸尾巴都现原形了。
谢行渊看着他身后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脸上带着浓浓的嫌弃。
【把你的狐狸尾巴憋回去,夹好,再在我这里放你那股狐骚气,我就把你的尾巴给拔了!臭死了。】
“你才臭,我天天洗澡!”
沈镜舟瞪着眼睛看他,气的脸涨红。
他用扇子指着谢行渊,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看上去真的气够呛:
“你个——”
[王八蛋!]江醉骂骂咧咧。
?
沈镜舟眼睛一瞪,像狐狸一样灵活的歪了歪头,心里有些疑惑。
这怎么还有抢词儿的?
【你该走了。】
谢行渊冷冷的‘注视’着他。
狐狸也回过味儿来了,他听着耳边暴躁的小嗓音,笑眯了眯眼,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嘴:
“哎呀,不急嘛~他这副小模样,还是和当年一样,变都没变。”
【是啊。】
谢行渊咧了咧嘴角,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是想到什么了,嘴角勾了起来,但是表情却有些自我嘲讽:
【从始至终他都一直是这副模样,一个没良心的小骗子。】
【在我的世界里叽叽喳喳的装可怜,在别人的世界里就冷漠或热情,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可事实呢,他再怎么在咱们的世界里撒泼打滚,实际上,他心里也依旧没有什么感情,他就是在演戏,演着演着都把自己演进去了。】
【说什么感情最好,结果坑的比谁都狠,动起手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的性格太模糊了,或静或动,或好或坏,上一秒还在你怀里软乎乎的跟你撒娇打滚,下一秒就能笑着把刀捅进你的心脏里,眼睛都能给你徒手挖出来。】
【你说,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
沈镜舟摇摇扇子:“都是。”
【哦?】谢行渊偏头看着他。
沈镜舟也笑眯眯的看着他,有自己的见解:
“人类是最复杂的动物,他们拥有着很复杂的感情和人性,我也是在经历了几万次轮回才搞懂的。”
“你不觉苗苗现在就跟一只炸毛的狡猾狐狸吗?”
“在感觉到自身有危险的时候,他谁都不信,他会用自身的优点来选择伪装,将敌人迷的神魂颠倒,甘愿为他做出一切。”
“正因为他谁都不信,他只信自己,所以他才会在各种人面前,变成各种不同的性格,他在学着拿捏我们,他想让我们对他服软,他想把主动权攥在自己的手里。”
【拿捏?】谢行渊眉头轻皱,似乎有些困惑。
“对呀~”
沈镜舟笑眯眯的摇了摇扇子,然后指尖一摆,用扇头指向虚空一点:
“不信你听。”
空间:
“谢行渊,你丫再不出来我就不搭理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自己去办吧,别再招呼我,以后咱俩分道扬镳!”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遇到小爷心情不好,我直接把你的桥给你踹翻了,我让你扑通河里,掐死你!”
“小气鬼!”
谢行渊:【……】
他头一回觉得死狐狸说的是对的。
刚刚江醉喊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他真的差点儿控制不住。
“你看看,你看看~”
沈镜舟看着眼前这人的应激反应,抿唇笑了,眼睛笑成了狐狸眼:
“反应这么大,听见个名字都应激了,还说自己没被拿捏住~我看某些人呀,浑身上下就嘴硬。”
谢行渊沉着脸看他:【你不也一样?】
“我可跟你不一样~”
沈镜舟轻眨了眨眼睛,眼睛弯弯的笑着:
“我可是心甘情愿的,世人都说我们狐狸浪荡,可是谁知道我们是最重情的呢,他救过我,我心甘情愿被他拿捏,而且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是吗?】
【愉快到把人吓得跑我这里哭诉,求补偿?】
沈镜舟嘴角的笑容有些僵,摇着扇子,咳嗽了一声:
“……那只是我残留在身体上的一抹意识,可不能代表我,我也是很无辜的~”
【呵。】
【把你那股狐狸骚气给我憋回去,现在马上立刻离开我这里。】
沈镜舟:
“好吧,好吧,本来我就是感觉到我快要苏醒了,过来给你报个备,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走喽~”
谢行渊:【等等。】
沈镜舟:“怎么,舍不得我呀~”
谢行渊:【补偿留下。】
沈镜舟“……不至于吧?”
谢行渊:【你把他吓到了,要么,补偿留下,要么,尾巴留下。】
【我不介意再让你沉睡,我有的是时间。】
沈镜舟:“我去,谢行渊,你个死秃毛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了?你帮我补上不就行了吗?”
谢行渊:【……你以为我不想?】
沈镜舟:“……你不会也把东西全砸进去了吧?”
谢行渊:【嗯。】
沈镜舟:“……可是我也把东西全砸进去了啊!我现在啥也没有!我还想着去梅花那儿蹭点东西补补能量呢。”
【……】
沈镜舟:“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怪渗狐的,你真啥都没留下啊?”
谢行渊:【我没那个闲心跟你开玩笑。】
沈镜舟:“那现在咋整啊?”
谢行渊:【你去别的空间看看,有什么东西拿什么东西。】
沈镜舟:“那你干啥?”
谢行渊:【……你脑子睡傻了?我要是能动弹,我还用你?】
沈镜舟:“咳,抱歉抱歉,我现在只有一小部分意识苏醒了,脑子还有点迷糊,那我先去搜刮搜刮。”
【嗯。】
……
江醉靠着小怪物坐在大树下面,手里拿着几根杂草,指尖慢慢的在上面编织着。
尽管他在脑海里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但是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还是往常那般慵懒闲散,仿佛什么事情都让他提不起性子的模样。
就像是沈镜舟说的。
他面对每个人,都会转换成不同的性格,但是每一个性格都是他伪装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性格是什么样。
他或许会委屈,或许会伤心,但是仅仅只有那一秒。
他只留给自己一秒释放的感情。
超出一秒,谁也不知道他是真情流露,还是虚假伪装。
人性本就复杂。
每个人都是被生活磨平的影帝。
“哝,把这一根草从这里塞进去,然后再从这里把它拽出来,再拉拉紧,然后整理一下形状,这就编好了。”
江醉手指非常巧,几乎短短一会儿,一个惟妙惟肖、极其精致的小草蚂蚱就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看着他手心里的草蚂蚱,抱膝坐在他身旁的小怪物,眼睛亮晶晶的。
他伸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江醉心里的小蚂蚱,结果下一秒,那小蚂蚱却突然弹了起来。
“唔——”
小怪物吓了一跳,被猝不及防跳起来的草蚂蚱蹦到了鼻尖上,整个人身体瞬间呆了。
那已经变灰的眼睛看着自己鼻尖上的草蚂蚱,有些不知所措。
江醉笑了一声,伸手把小怪物鼻尖上的蚂蚱给拿了起来,解决了他的窘迫。
而后拉着小怪物的手指,点了点草蚂蚱的背部,找到了一个地方。
指尖轻轻一按。
瞬间,草蚂蚱又蹦了起来。
“唔!”
小怪物看着这一幕眼睛更亮了,嘴里有些小结巴,但是语气很兴奋:
“会……会动!”
“对呀,会动。”
江醉看着他这副开心的模样,笑了笑,伸手把蹦到地上的蚂蚱给捡了起来,递给他:
“哝,拿着玩,我再给你编一个别的,喜欢什么?只要不太难,我都能编。”
“蝴……蝴蝶。”
小怪物接过江醉递过来的草蚂蚱,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大眼睛里全是依赖和欢喜,脸上的小酒窝都露出来了。
“蝴蝶啊?”
江醉想了想之前自家老头儿交给过自己编草蝴蝶的步骤,发现自己记得还很全,便点了点头,顺手又从旁边薅了几根草:
“行,不算太难,你等会儿啊。”
“好~”小怪物软软的应着,小心翼翼的捧着草蚂蚱坐得离江醉近了近,几乎和他肩膀贴肩膀。
江醉放任了他的小动作,反而还把手往他那边侧了侧,跟他头抵着头,肩抵着肩,慢慢的编着手里的小东西。
本来他是因为失血过多,脑子有些眩晕,就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结果休息着休息着,看见旁边儿的草长得挺茂密,手就有点痒,就揪了几根草,编个蚂蚱给小孩儿玩儿。
结果这一编,小怪物不知道怎么样,他自己倒来了些兴趣。
之前小时候,他爷爷教给过他怎么用草编小玩意儿,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记得还挺清楚。
江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慢慢的折叠着手里的草叶。
小怪物就在旁边乖乖的双手抱着膝盖看着他,脸搭在膝盖上,衬的脸颊肉肉的。
空间一时倒也静谧了起来。
忽地。
江醉编织草根的手指一顿,而后面无表情的继续编织,只是脑子里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哟,我们大系统这是终于睡醒了?”
听着耳边这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系统顿了顿,问道:
【你在编东西?】
江醉随口道:“我在拉粑粑。”
听着这话,系统瞬间沉默了下来。
【……江醉。】
江醉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有话讲,有屁放,别耽误我五谷轮回。”
系统解释:【我刚刚在忙些东西。】
江醉敷衍:“哇,真不错,我现在也在忙,所以请你闭麦。”
系统:【……给你带了补偿。】
江醉:“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现在知道给我补偿了?”
“我告诉你,晚了,你已经失去我对你的爱了。”
听着这人油盐不进的话,系统沉默半晌,而后突然说道:
【我刚刚在解决生理需求。】
?
!
江醉听见这炸裂的话,眼眸一颤,编草的手一抖,心里嘶了口气:
“我去,狗砸,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没有。】
“那你说的那个解决生理需求,是我想的那个吗?”
看着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八卦,谢行渊抿了抿唇,开始自己造自己的谣:
【是。】
“我去!”
江醉大吃一惊,原本漫不经心的语气瞬间变得激奋。
他也忘记了让人闭麦的话,转而兴奋的在心里问:
“哥哥,我觉得咱俩还能再唠5毛钱的!快快快,我要吃瓜,详细讲讲,详细讲讲。”
【呵,刚刚不是还对我爱搭不理吗。】
“哎呀~”
听见这人傲娇的阴阳话,江醉立马秒懂,小脸瞬间变了副面孔,有些谄媚:
“哥哥~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快!哥哥,多讲点儿,我爱听!”
【呵,这么能屈能伸?爱听也不跟你讲,我一会儿还有事儿,补偿到底要不要?】
江醉:“咱们不能再唠点私人感情吗?”
系统无情:【不能。】
“好吧好吧~”
江醉也不得寸进尺,知道人是特意给自己来服软的,他也不摆脸。
一边儿编着手里的蝴蝶,一边儿问:
“给我啥补偿?”
系统:【一个承诺。】
“承诺?”
江醉有些不解的眨眨眼:“什么承诺?”
系统解释:【以后如果有什么东西是在你能力范围之内解决不了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助你。】
听到这话,江醉探出跃跃欲试的小脚:
“什么都行?”
系统:【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江醉跃跃欲试的小脚瞬间收回,咂了咂嘴:
“行吧,要饭的不嫌饭馊,有总比没有强,谢了。”
系统:【不问些别的了?】
“你不都跟我解释了吗。”江醉编着手里的草蝴蝶,一边说:
“我虽然喜欢听八卦,但是我也不会挖根探底的聊人家的私事。”
“你说那什么解决生理需求我可不信,算了,反正你有秘密瞒着我,我也有秘密瞒着你,咱们就算扯平了。”
系统听到他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笑了两声:
【哪有你这样算的。】
江醉把散落到身前的头发撩到耳后,漫不经心:
“我不这样算,还能怎么算啊,我问你一些比较深入的问题,你又不会告诉我真相,哦,不对,不是你不会告诉我真相,是你不能告诉我真相。”
系统听到这话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笑了一声说道:
【你都猜到了?】
江醉随口“嗯”了一声:“我记得我说过吧,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嗯,确实。】
系统颔首表示赞同,而后沉默一会,解释说道:
【……抱歉,现在你有些问题我确实是不能回答你,因为即便我是规则的意识,但是我也会受到它的约束。】
【我需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定律,我只能告诉你一些表面的事情,更深处的秘密需要你自己去了解。】
【我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给你带来你应得的东西。】
江醉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点点头,而后问道:
“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对吧?”
系统:【是。】
江醉:“你不会骗我,对吧?”
系统:【对。】
江醉:“我被你们封印的记忆,是不是不止一段?或者说,这不是我一次两次来到这个世界,而是很多很多次,对吗?”
系统沉默半晌:【对,这是第四次。】
想着那千年女鬼对自己熟悉的模样,江醉肩膀轻耸,感到些许困扰的说:
“你们这个世界重置的不严谨啊。”
系统:【她是其中的个例。】
“其中的个例?”
江醉眯眼:
“也就是说,其实还有蛮多的人记得我?只是情况不同?”
有句话说的好,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谢行渊没有想到江醉能从自己说的话中提取到这么多线索。
但是祂也没有刻意隐藏的意思。
这些事情。
他终归要知道的。
【对。】
江醉听到这话点点头,掩下心中思绪,而后又问:
“那他们会对我造成困扰吗?”
系统这次回答的很快:
【不会,他们只会对你熟悉,但是并不会记得你。】
“那就行。”
江醉听到这里,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不记得我就好,毕竟我讨厌麻烦。”
听着江醉这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话。
在另一个空间里,谢行渊干裂的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祂想问很多问题,但是最终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
【你不想让他们记得你?】
“不想。”
江醉回答的非常果断。
谢行渊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变得有些空,只能依靠身体本能做出回答。
祂听到自己这样问:【为什么?】
“因为会很难过。”
【难过?】
“对。”
【为什么难过?】
“因为我在往前走,可他们还留在原地。”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他们记得我,对我好,那或许是他们身体,或者说是来自灵魂的本能。”
“但是我不认识他们,我对他们一点也不熟悉,他们对我好,我会感觉不自在。”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我不想要被别人留下,我也不想要牵挂。”
“所以他们不记得我,我也不记得他们,但大家都在往前走,朝着新的未来走,这样就很好。”
“不需要再相遇,不需要再相识,就没有那么多痛苦,没有那么多麻烦。”
江醉说完话,把手里的草蝴蝶递给了小怪物。
“走吧宝贝,歇好了,咱们往前走。”
说着,他拍了拍手,站起了身,没去看小怪物,而是看着前方。
江醉的话不是随口一说,因为他一直以来为人处世都是这个样子。
就算是面对小怪物,江醉也是这个样子。
小怪物对他好,他也对他好。
但是如果有一天,小怪物要远离他,那么江醉不会挽留。
他会站在原地看着小怪物,等他往后退一步时,自己则转身大步离开。
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
……
‘看着’江醉趴在人身上的背影,谢行渊抿了抿唇,表情有些莫名:
【江醉。】
“嗯?”江醉趴在小怪物背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嘴里打着哈欠,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
看着人这副困顿的样子,系统说出了一句让这人瞬间精神了的话:
【你们拐错路了,刚刚应该路口左拐。】
“……”
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咋不早说?嘶……不对呀,左边不是树吗?”
“难道又是障眼法?”
【嗯,从树中走过去,你们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了。】
江醉听到这话砸了砸嘴:
“我们还会回来吗?”
【或许。】
“好吧。”
江醉应了一声,伸手拽了拽小怪物的耳朵,在他转过来的视线中,一指身侧的那棵大树,干脆利落道:
“宝贝,撞上去。”
小怪物:“?”
他不解的看着江醉,结果脑袋上的呆毛被人轻拽了一下。
那人问:
“信我吗?”
乌尔诺点点头。
“那就撞上去。”
好。
听着江醉的话,乌尔诺一个思考都没有,身后背着江醉,毫不犹豫的朝着那棵大树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看着近在眼前的参天大树,乌尔脚步不停,稳稳的背着江醉往前走。
这时。
身后的江醉突然轻轻的从鼻腔里哼唱起一个曲调。
那曲调活泼可爱又优雅静谧。
他们慢慢的往前走,走进了大树,走入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