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场甜蜜的梦,又或是漫长的噩梦,等意识醒来后,梦里场景全变得朦胧不清。
右手的手背上,传来着一丝丝温暖,唐晓楠张开眼睛,光线骤亮,她不由又闭起,而后慢慢地掀起眼帘。入目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雪白的病房,一旁还立着各种精密的医用仪器。
身体虚弱着,转下头都那么费力,她轻轻的侧过脸去,见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在床边的手上。而这份温暖,仅限于手背,要往身体里传达时,又被那股颤栗冷意给抵消。
努力望着手背上那片阳光,想把它装进心里,可眼睛模糊,鼻子不断泛着酸意,仿佛一个控制不住,又会像从昨天从安远回来一样,让情绪几近崩溃。
就算第一次见面,他失神的看过来,阮软就站在她身旁,曾以为那是在看她!原来,一切全不过是可笑的自作多情。
从嫌厌到反感,从反感到无视,从无视到在意,再到好感,再到喜欢。
是的,喜欢他,很喜欢他,是那么喜欢他!
以前只是明白这种感觉,明白想要留住这份感觉,可经历昨天下午之后才真正知道,那份喜欢是多么的喜欢,比所有所有都喜欢,比任何人都喜欢,任何人!
为她在天台教训高原他们,为她和那个陈文浩打起来,教她钢琴……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为她做那么多事!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情愿她的世界没有他。这样,就不会再难过,就不会再心痛了吧。
过往的每次相遇。都曾经是一份甜蜜的柔暖回忆,而今,这些如同是一把把划在心头的锋利刀刃,只是想起,就会觉得疼痛。痛的想像昨晚那样沉在水底。
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这样眼泪就不会再流出来。她不能再哭了,不能再露出那份脆弱,因为不想家人担心,不想阮软担心。不想……
他看到,会担心吗?
唐晓楠眨着眼睛,长长的吁气,情绪渐渐舒缓下来,可悲伤不觉就写满了脸上。
耳边传来轻微呼吸。这时,感觉另一侧的手像被什么压住着。她努力把脸转向另一边,当看到那个趴在床边沉睡的身影,即便视野模糊的看不清那张脸,也能认出是他。
他脸侧对门口方向,双臂叠在床边,头枕在上面睡着,厚厚外套的手肘那里。轻压着她不知何时伸过去的手上。
瞬间,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的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在面前出现。不愿再看到他。可目光却移转不开,只想再这样的多看看他!
泪水迷蒙了双眼,在被缘上轻轻擦拭,视野刹那又变得模糊。
那张侧对的坚毅脸庞,却在眼前越来清晰。略显秀气的眉头,被睫毛倾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这一切都曾深深刻进了心底。直到昨天,才知道刻划的那么深。那么痛!
唐晓楠捂着嘴,泪水滑过指缝,她抬起左手,怯懦的颤颤伸过去,将要触碰到他时,又随即惊慌的收回。
她把脸缩回被缘下,视线却舍不得移开,望着沉沉熟睡的那个人,她脸上满是无阻和悲伤,痛苦的一点点蜷曲起身体。
从昨天下午,从站在凉亭后听到他和阮软的对话,就知道,那份感觉就不再属于她,那个人也不能像一直想象的那样,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病床微动了几下,林安的觉察的醒来坐起。自己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可能是昨晚太累,又睡太晚了吧。
左右晃动睡得发酸的脖子,忽见床上被子抽动,他转过头,见唐晓楠不知何时把被子拉过头顶的蒙头睡,似是呼吸不太顺畅的动了动身体。
林安轻笑,阮软有时也会蒙头睡觉,这习惯后面好久才改过来,难道就是跟唐晓楠学会的,又或是唐晓楠跟阮软学得!
轻脚的弯腰过去,拿起被子边缘,怕惊醒睡着的唐晓楠,他轻轻的往下拉开。而当边缘拉过下颌时,就见唐晓楠手搭在额头上,正两只眼睛半睁半眯的看过来,只是眼神有些看不懂,而且眼睛也红红的。
林安低头看看两只抓着被子的手,像是要悄悄掀开似的,而唐晓楠又这样错愕和无辜的看着,更他不由让心生罪恶感,毕竟这一幕太像某种场面了。
把被子的两边掖好,林安忙的松开手,迎着那对望来的大眼睛,他尴尬解释,“这是,看你蒙着头睡,对身体不好,我才……”
唐晓楠见林安突然醒来,连忙把被子拉过头顶。正悄悄把眼泪抹干,被子却忽地一下被拉开,然后眼前一亮,就对上了他的目光,正慌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他误会的讪讪解释,心中那份伤感虽然没有渐淡,但禁不住的笑出声来。
蓦地,昨晚的一幕跟着在她眼前浮现。
昨天洗完澡回到卧室,在床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烧,当时只感觉思绪很混乱,身体也很难受。阮软来喊她吃饭时,其实是有意识的,只是没有力气开口应声似的,就连睁开眼都极为困难。
浑噩睡着,想是感觉到了似的,艰难的睁眼时,看到果然是他来了,模糊知道着,是他给自己穿了睡衣。
等被抱到楼下,寒冷空气夹着雨丝迎面扑来,她脑袋才清醒些。借着路灯光亮,看他抱着自己急匆的往前走,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很想挣脱那个怀抱,可身体是那么的虚弱无力,无力到她悔恨自己生病,否则就不用让他抱着。
同时,心里又有一丝矛盾自私的祈望,希望这段路能走的更久些,因为她明白,走过这段路后,这个也曾暗暗遐想过的怀抱,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想到这,心不由又是一阵撕裂。唐晓楠微蜷着身体,双手缩回被子里,紧紧按着刺痛的胸口。下一秒,当手触碰到了胸前鼓鼓的睡衣后,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睡衣里面是一件单薄的紧身秋衣,平时在家里,出卧室都要另外加一件睡衣。昨晚,就和阮软单独在家,上身便只穿着这件,而且,洗完澡后,感觉身心疲惫着,想要快点躺床上,里面也没有穿内衣。
清晰记得,昨晚是他掀开被子给自己穿的睡衣。这、那,那他是不是……
林安转身看下休息室,想阮软昨晚一直没睡好,这好不容易刚睡着,还是待会再喊醒她好了。
回过头,见唐晓楠又蜷着身子,半个脑袋都缩到被子底下,脸上也有些像昨晚那样的殷红,他吓了一跳,俯身过去的急声问,“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喊护士过来?”
“不用。”见林安伸手就要按向床头上的一排按钮,唐晓楠忙探出脑袋的出声阻止。随后,她双手拉着被缘,慢慢挪着的把头垫高些,虚弱的细声说“我没事了,就是刚刚醒来有一点头晕,现在好了。”
“嗯。阮软在那边刚睡下,你姐姐回去了等下就来……”林安听了放心的点头,走到床尾,找到按键把床头调高,让唐晓楠能舒服的躺坐着。
过后,他又撑开病床的面板,他边会客厅走去,边继续的说着,“有没有觉得饿?我来时给你买了一碗红枣薏米粥。就算不饿,也先喝一点垫垫肚子。”
唐晓楠本待拒绝,可见林安虽是问询的口吻,但人已经端着打包盒从会客厅回来了。她小心地往休息室望了眼,之后,双臂放到身前的含胸坐起,她默然低头,静静看着放到眼前来的那碗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