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察完整个案发现场,只得到一条有用的信息,就是凶手的身高。
风无痕本身就比常人略高,因此比他低两寸的武林人士比比皆是,这一条线索并不能提供更加有效的排除手段。
李惊云此刻心里已经明白,风无痕刚来到西岳庙时,曾经单独离开了一段时间,应该就是协助悟明方丈勘察了一遍案发现场,现在相当于是又向王忠嗣重复了一遍现场的勘察结果。
难怪悟明方丈会选择打草惊蛇的做法,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风无痕之所以留在人群之中,没有和悟明方丈一起站在高台之上,多半是为了方便近距离观察周围人的言行举止,寻找隐藏其中的凶手。
“看来,想要查到杀人凶手,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妨将此事暂且放一放,先把武林大会办好再说。毕竟,此次大会可是得到了皇上的重点关注,不得有失。”
王忠嗣沉吟了一会,打着官腔说道。
悟明方丈刚想开口,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嘴巴。
毕竟,西岳庙属于不折不扣的皇家寺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尚也是人,该低头的时候也得低头。
“久闻风副帮主武功卓绝,酒量也是一绝,今日得见,怎么能不领教一下呢?当然,比试武功我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比试酒量我还有点不服气,要不咱们试吧试吧?”
王忠嗣转头看向风无痕,顿时变得轻松起来,好似一下子把凶杀案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不但王将军不服,我李某也不服,不但要和风副帮主比试一下酒量,还要和这位张三小兄弟比试一下吟诗作赋,看看谁更擅胜场!”
李白在一旁笑眯眯地盯了李惊云半天,早等着王忠嗣说出喝酒这件事情,终于让他等到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恰好,风某在喝酒上也不服任何人,至今还没有输过任何人!这位张郎君也是海量,大家一会可以试着趟趟他的底。”
风无痕微笑着说道,眼角之间却多少有些忧虑的神色。毕竟,空信大师尸骨未寒,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喝酒。
“岂敢岂敢,小可在诸位面前是班门弄斧,偶尔心有所感,做了几首不成体统的歪诗而已,怎敢与李太白一较长短?”
李惊云赶忙抱拳谦逊道。
“张兄弟所作的倘若是歪诗,恐怕这世间便没有人能做不歪的诗了,而且就算歪,也没有张兄弟的诗歪的邪性,歪的洒脱!”
李白哈哈一乐,拍着李惊云的肩膀说道。
李惊云等人到达西岳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又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西岳庙外,华山的五座主峰犹如五根擎天巨柱,直插云霄。整座山峰好似一幅写意山水的丹青妙笔,越到顶端,墨色越淡,最后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幕星辰之中。
华山脚下,西岳庙外,几个人影正在月光下高谈阔论,放浪形骸。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张兄弟,你可知道这句诗的深意?”
李白惺忪着醉眼,瞪着李惊云问道。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其实,饮酒者才是最寂寞的,即便没有三两好友,对着月光、影子,也可以吟诗作赋,把盏言欢。”
李惊云笑着回答道。
“不对不对,你不许用我的诗句来解答,你要自己作诗,这样才有意思。”
李白显然已经喝多了,舌头都大了,脾气像小孩子一样,显得娇憨可爱。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饮酒时倘若遇不到知己好友,倒不如邀请明月、影子相伴,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李惊云把北宋欧阳修的诗句搬过来救场,倒也十分符合李白诗句的意境。
“妙哉,妙哉!张兄弟真像李某肚子里的蛔虫,这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更是上佳的诗句,痛快,痛快!”
李白摇晃着身形,突然伸手把宝剑拔出了剑鞘,在月光下开始翩翩起舞。
只见李白挥舞着三尺宝剑,身形神出鬼没,时而奔走如飞,时而左旋右抽,陡然间,竟把宝剑抛到数十丈外的半空之中,宝剑像活了一样,闪电般从空中坠落,整个剑身飞速地旋转,在李白周身三丈之内舞出了无数个剑花,这一剑法绝技让天地都为之动容,围观的众人无不骇然色变。
李白一边挥舞着宝剑,一边徐徐从口中吟诵出诗句,每一招每一式的变化,都好似与诗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张兄弟,我的这首《侠客行》蕴含着一套自创的剑法,不知可否入得了你的法眼?”
李白一首诗念毕,宝剑已然神奇般地回到了剑鞘当中。
这一刹那,李惊云感觉时间和空间都好似凝固了,仿佛李白从头至尾都没有移动过一下,而这把宝剑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剑鞘一般。
“此剑只应天上有,奈何坠落到凡尘?”
李惊云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刚才虽然极力催动了混元内力,却完全领悟不到这套剑法的神髓,更不用提把这套剑法化为己用了。
“太白兄,敢问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李惊云一副痴痴傻傻的表情,失神地问道。
“这套剑法名叫《太玄剑法》,早年我师从剑圣裴旻,这套剑法倒有一多半是从师父教给我的剑法中感悟出来的。为了方便记忆剑法招式,我作了这首《侠客行》五言诗。只不过,这套剑法太过率性而为,除了我这个浪荡子之外,很少有人能够领悟到这套剑法的精髓。恐怕用不了多少年,这套剑法就会跟着我埋进棺材里。后人读到《侠客行》这首诗,也仅仅以为这是我作的一首五言诗而已,决计想不到这是一套剑谱。可惜,可惜啊!”
李白仰天长叹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惊云,好像有无限地深意想要对他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