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郎,你也随他们一起去吧,今天也闹够了,我要和你阿娘休息了。正好你和张三有故交,可以趁机亲近亲近,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要同心协力,无论之前有何过节,都要冰释前嫌,不可因小失大,坏了朝廷的大事。”
唐玄宗话锋一转,语气中显得极为严厉,顿时把帝王的霸气展露无遗。
安禄山吓得双膝跪地,连连叩拜,说道:“皇上教训的是,微臣谨遵陛下教诲,绝不敢有丝毫违背。”
李惊云和王忠嗣也赶忙下跪叩谢圣恩,随之低着头退至殿外。
“这华清宫真是神奇,已经深秋时节了还开着这么多的花卉,跟春天的时候差不多。”
李惊云走出殿外,看着四周争奇斗艳的鲜花由衷地感慨道。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骊山上有多处地热泉眼,即便是隆冬时节,山上也有不少绿色草木。不过,这些鲜花却不是骊山土生土长的,是从千里之外的南国快马加鞭运来的,然后再一颗颗移植到骊山上。每隔十天半月,就会有新的鲜花从外地运来,十分耗费人力物力,也只有帝王家才能在这深秋时节享用这难得的春日光景。”
王忠嗣淡淡地说道。
李惊云听得目瞪口呆,自己之前只知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首诗的典故,以为只有杨贵妃才能享受此等待遇,现在才知道用八百里加急运送荔枝只是帝王家享受特权的冰山一角,只看这宫殿附近一丛丛的奇花异草,便能看出皇帝的奢靡之风到底有多么兴盛。
安禄山稍晚一步走了出来,此刻已经穿戴停当,正好看到李惊云和王忠嗣在宫墙附近大发感慨,两眼中精光闪动,快步走到李惊云跟前,说道:“张郎君,你是否应该请我吃饭啊,话说回来,你还应该当面感谢一下我呢。”
“安节度使,我可不这么觉得,毕竟那点小事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反而应该感谢一下我才对。你派出去的那几条狗,可不是什么善茬,不但办事不力,还在蒲州城犯下了七十多条人命的大案,幸亏栽在我的手里,把他们都绳之以法了。否则,这件事倘若宣扬出去,安节度使派出去的人竟然是杀人如麻的恶徒,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干儿子,会不会还像今天这样就打几下屁股这么简单。”
李惊云笑着说道。
李惊云这番话刚说出口,王忠嗣都感觉自己的心里咯噔一下。安禄山是何许人也,现在在朝野之中可是如日中天一般的人物,不但认了唐玄宗和杨贵妃作干爹、干娘,还与杨氏姐妹结为了异性兄妹,除此之外,安禄山还与李林甫的关系极为密切,可以说是整个朝野之中混的最开,最为长袖善舞的一名政客。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权势熏天的大人物,李惊云不但丝毫不给对方面子,言语之中可以说是不客气到了极点,几乎是与对方针锋相对。
安禄山眯缝着一条细长的眼睛,愣是把一对浓眉大眼眯成了一线天,而且双眼之中依次流露出诧异、愤怒、肃杀等一连串不同的神情,整个人自始至终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惊云,好像要把对方从表皮一直看到骨髓里。
李惊云毫不退缩地与安禄山对视着,一双眼睛流露出漠然的神情,好像在他的面前站的不是一个朝廷的大员,一个如日中天的当红政客,而是一根木头,一块石头,从头到尾都表现的风轻云淡,恍若置身事外。
“张郎君言之有理,安某是应该好好请请张郎君。要知道,家里的院子大了,自然会吸引不少恶狗来家中蹭吃蹭喝,安某也没有那个闲心和精力去看着每一条从我的院子里跑出去的恶狗,它们要是野性难驯,闯了祸咬了人,倘若都算在了安某的头上,恐怕天底下也没有这个道理。不过,张郎君替安某收拾了恶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安某手头再拮据,请客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这样吧,张郎君制定一个地点,安某来攒一个饭局,保证弄的热热闹闹,让大家都开心一下。”
安禄山逐渐把眯缝的眼睛睁开了,又变成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客气周到,让对方看在眼里,整个人都舒服到了骨子里。
“安节度使客气了,在下最近没空。你刚才也应该听到了,万国蹴鞠大赛开赛在即,在下要把全部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训练当中,倘若有失,这个责任和罪过就大了,恐怕谁也担待不起。”
李惊云一口回绝道。
安禄山的眼球瞬间鼓了起来,几乎到了发作的边缘,憋了好半天,才把这口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笑着说道:“张郎君既然有要事在身,安某就静候你和王将军的佳音,希望你俩继续为大唐争光,把冠军奖杯稳稳当当地留在大唐。既然如此,安某就不打扰了,这就先走一步,以免误了二位的大事。”
“张三,你这是何苦?”
王忠嗣等安禄山走远后,突然开口说道。
“哦?王将军,张某可是做错什么了吗?”
李惊云此刻心中大定,看来王忠嗣尚未掌握自己身份的核心秘密,如此看来阿斐等人定是用一套可信的说辞解释了俩人易容的目的或原因,等这次的蹴鞠比赛完结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去和阿斐等人对好口供,省的以后无意中再露出破绽。
“你岂是做错了事这么简单,你可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安禄山在当今朝廷中的权势和威望?给你交个底,平日里安禄山不在长安的时候,我与杨钊勉强可以分庭抗礼,但是依然比李林甫弱了半筹。可是,一旦安禄山来到了长安,他的影响力恐怕比我和杨钊加起来还要大。只要安禄山站在朝堂之上,皇上的目光几乎都离不开他。试问满朝文武,除了安禄山之外,哪还有第二个人能够认皇上做干爹的同时,认杨贵妃做干娘?即便是我,也仅仅是认了皇上做干爹,而且现在年岁长了,也不好当众唤皇上阿爷,更讨不了贵妃娘娘的欢心,距离失宠也仅仅是一步之遥,整天在这几方势力之间周旋,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王忠嗣语重心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