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怡回身,忽然瞧见一对情侣在看她。
她想起来,刚才就是这两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噫吁嚱……
情侣在外一向无聊,喜欢找些乐子。
恐怕刚才妈妈骂金怡的过程,对于枯燥的他们而言,就是一大乐趣。
金怡透过眼神,看出对方的窃笑,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她,立即被引燃。
她笑着走到两人身前,看了女孩一眼,转而看向男孩。
“别忘了,你和小兔约的时间可是晚上八点,地点在COCO的702包房。
今晚朋友多着呢,可不能带曹玉,她那女人疑心重,你告诉她今晚是去仓库发货了。”
金怡说罢,看向女孩,很欠扁地嫣然一笑。
她笃定,女孩就是曹玉。
小情侣们愣在原地,不明白陌生女人为何说这些奇怪的话。
随即,叫曹玉的女孩反应过来……
金怡离开,身后传来两人的争执声。
金怡想着:曹玉小妹妹,渣男要早日看清,不然啊,还真以为自己碰到宝了呢。
她正走着,看到前方有位男生望着她的方向。
男生似乎想憋住笑,却有点憋不住。
金怡扫视此人。
身着灰色的柴斯特菲尔德外套,腰间口袋里揣着一副手套,手套的边缘是黑蓝相间的面料。
男生看到自己被金怡发现,略有尴尬,连忙转过脸去。
金怡走到他的面前,“认识下吧!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我叫金怡。”
“我叫桥金源。”
“明早见。”
金怡转身离开,留下诧异的桥金源站在原地纳闷:这个女人什么来路?
当他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
敲开周局家的大门。
“郑叔,今天是您下厨吗?”金怡眉眼弯弯。
“小鼻子真好使,闻出来了吧。”
被唤郑叔的这位,是周局的司机,自从周局家出事以后,也连带照顾领导的生活。
“就馋您做的排骨炖豆角呢。”金怡跟在老郑身后。
“快进去吧,这回吃个够。”
两人说着,走进室内。
“小金到了哈,快进来,今天外面冷不冷?”
周局身穿羊毛衫,外面还套了件棉马甲。
“今天不冷,听说半夜要下雪。”金怡抖了抖外套,挂在门口。
“雪前最暖和。”周局笑笑。
金怡将带来的酒打开,为周局满上。
“周叔,最近还感到冷?”
金怡目光暼过周局苍白的脸。
“可不是嘛,一天比一天冷,都说屋里给气了,可我还觉得冷。”
金怡进屋一会儿的功夫,已是满头大汗,再看老郑,也只穿了件薄绒衣。
她放下酒杯问道,“最近做检查了吗?”
“去了,都是些老年病,慢慢养着吧,就我这年龄,治也治不利索。”周局揉着膝盖说道。
“瞧您说的,你才比我妈大几岁啊。”
“你母亲退休了吗?”
“早就不干了。”
“当年陈队在时,她还教学生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十年了。”金怡看向周局笑笑。
“你这堂堂博士,为啥来我们局啊?”
周局看向金怡,每当他笑起来时鱼尾纹更深,他连六十都不到,却看上去像要入土一般。
“唉,为了出息呗。
记得我家老陈当年在的时候,特以进秘案局为荣。”
金怡开玩笑般说着,心中涌出一阵酸楚,不过酸楚这么多年,只在她的心里涌现,从不显露于面。
“可不是,陈队可是局里出了名的优秀。
讲真,要是老陈还活着,咱们秘案局就不能是这个破案率。”
“案子破的不好?”金怡轻挑眉头,看向周局。
“有个悬案一直未决,上面始终在施压。”周局说着,额间的川字纹更深了。
“死的净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普通百姓,没准就不这么逼人了。”老郑看向金怡,在一旁插嘴道。
“讲实话,我真想陈队啊……”周局说着,喝下一大口酒。
“您慢点……这不小陈没了,给你个小金。”金怡看向周局调皮一笑。
“你说你舅要知道你现在也来秘案局上班,会怎么想呢?”
金怡哈哈笑了,“我们家老陈可开明的很,比我妈强多了。他要在,肯定支持我。”
“可是他要还在的话,你也不会想来秘案局了,对么?”
周局的眉头一皱,指尖摩挲着酒杯的边缘。
“万事皆有因果,这可能就是我这辈子的果吧。”金怡露出一副不长心的笑脸。
“小怡啊……”周局欲言又止。
“啊?啊!瞧瞧您叫的,吓我一跳。”
“小丫头片子,这时候还贫!”
周局噗呲一笑,随即说道,“你想好要这么做就行。
毕竟啊,人就一辈子,谁知道有没有来生呢?
周叔只希望你过得好,但要真像你以前说的,觉得有些事在那,就是过不好,那我支持你的选择。”
“郑叔,您瞅瞅,我妈要像周叔这样该多好。”
老郑和周局相视一笑,碰了下杯。
周局放下酒杯,不经意间的一声叹息被金怡注意到。
“周叔,还没有佩佩的消息吗?”
“没有,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就找不到,这就是我的命吧。”
金怡听罢,不禁唏嘘,当初周局的女儿佩佩,因为和爸妈吵架离家出走,结果这一走,就是六年。
佩佩妈因抑郁自杀了,就死在这栋房子的卧室里。
从那以后,周局无论升职还是涨多少工资,都没想到要搬家。
他说自己抱着侥幸心理,总觉得孩子妈还在这,佩佩也说不准哪天就回来了。
窗外的天是铅灰色,下面人的心也是铅灰色。
“您要是想开点,没准身子也不会这么差。”金怡声似埋怨。
“还不是跟你一样,根本也不想想开啊。
你家老陈没了,还不是因为你呢,你看你都想不开。
我家佩佩和文清是因为我没的,我怎么想得开。”
周局说罢,闷了口酒。
“周叔,不说别的。
就把你对我的好,稍微分给别人一丁点,您现在也不会这么孤独。”
“哎?你可别乱劝我,我对你好是因为陈队。
再说了,我有你和老郑就够了,别人爱啥样我也不在乎。”
“领导对我够意思。”这时老郑插嘴道。
“郑叔啊,咱俩多幸运。
你看啊,周叔身为秘案局大局长,所有人都怕他,就咱俩不。”
金怡听过别人对周局的评论,异常铁面,暴躁易怒,下属们怕得要命。
周局的竞争对手很多,可这么多年,始终没人动得了他。
自从金怡的舅舅死后,周局就成了秘案局的挑梁人,从探员一路升至局长。
这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