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初秋,漫天飘洒着细碎的雨丝,给人迷蒙又悲伤的感觉。杜箐的情绪受到天气影响,显得十分低落没精打采。
苏子渊见她心情不好,难得的抽出时间陪她逛了几次街,可惜杜箐兴致依旧不高。
“心情不好?”苏子渊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问她。
“没事。”杜箐站在苏子渊身后,手法熟练的给他捏肩膀。见他面色红润,神态十分放松,忽然问他:“每天上班下班都跟我腻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没意思?”
“怎么?”苏子渊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摸了摸杜箐的手:“呆在我身边,觉得烦了?”
“是我问你呢。”杜箐停下动作,坐在他那张大椅子的扶手上。如果是腿短的女人,做这个动作,难免会显得别扭,杜箐却不会。她那两条自由舒展的长腿,只会让人产生一种更为深沉的*。比如,此刻的苏少爷,就在回想被这对长腿的力道与韵味。
“咱们一天到晚呆在一起,你做了什么我全都知道,好像连说话都显得多余了。”杜箐回想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相处。沉默越来越多,交流越来越少,她和苏子渊的重心都转到了工作上,似乎离开工作,连说话都显得多余。
“你如果想换份工作,不用说得这么拐弯抹角,我又不会不同意。”苏子渊微微侧过头,低垂的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这是他拒绝交谈与沟通时的惯性动作。如果是其他人,他大可以明目张当的瞪回去。然而,这个人偏偏是杜箐,是了解他胜于了解自己的杜箐。
“什么叫拐外抹角?”杜箐不太高兴的反问,她直接走到了椅子的另外一边,蹲下身,两人四目相对,她仿佛看到了苏子渊眼中那抹极为浓郁的黑色情绪。那种情绪,让她心惊。
“苏子渊,你到底在不放心些什么?”杜箐问。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苏子渊轻轻一笑,所有的情绪收回眼底。杜箐还待追问,却正好被一个临时打过来的业务电话抢占先机。
接下来的几天,苏子渊有十分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既不说同意杜箐离职,也不说反对她做其他的工作。‘拖’字诀在各种类型的人际交往商业斗争中被他用得炉火纯青,用来对付一个杜箐,简直是小菜一碟。
每当杜箐想跟他谈及这个问题,他便能飞快的转移话题,再不济,用嘴没法转移的时候,还能用美色诱惑,用身体让她头昏脑胀。而当第二天来临的时候,他往往已经起床准备去公司了。
杜箐的心情,在这种憋屈的气氛里更是一落千丈。好不容易寻了一天空档,没有任何的行程与安排,不需要管苏氏和自己酒店里的事情,更没有所谓的应酬,她直接让司机把她送到了楚封的独栋别墅。
十分钟之后,就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日子里,在她自己的感情生活问题都是一股乱码没有头绪的时候,她知道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齐霄有孩子了。
她坐在楚封家宽敞明亮的大沙发里,看着楚封十分熟练的给小孩子换尿布,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陷了。
“你这算什么?他有孩子了,你还给他养?”杜箐虽然很喜欢小孩子,但是对着这么一个孩子,忍不住失控的低吼:“你疯了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楚封给小孩儿换完尿布,将之放进摇篮里,随意的耸耸肩:“是代孕生子,齐霄差不多三十岁了,是该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代孕?”杜箐总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奇怪,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突然,她灵光一闪,问到:“他能让人代孕生儿子,你为什么不也生一个?”
“一个小孩子就够我折腾了,你还准备一次来两个?”楚封翻了个白眼,一边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长头发从那该死的坏小子手里抢出来,一边对杜箐抱怨:“我大概三年以内都不会开巡游演唱会了,忙起来没时间照顾这小屁孩儿。”
“那怎么行?”杜箐眉毛一瞪,神色十分不满。在她看来,楚封和齐霄都是男人,这也不是楚封他亲儿子,凭什么要让楚封放弃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跟个女人一样,呆在家里带孩子?
“过日子么,总得有人退让的。”楚封无奈的摇摇头,视线从桌上的烟盒上扫过,想到身边的小婴儿那脆弱的呼吸道,只好忍了。
“而且,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也想在这两年退居幕后。”楚封揉了揉自己的胀痛的太阳穴,将小屁孩的手指从他嘴里拔出来:“我不想一直隐藏自己的性向,谈个恋爱跟做贼似的,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爆出来。退居幕后之后,我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对我影响要比站在台前小了无数倍。”
“你真的想好了?”杜箐神色中有着认真,更多的是不解。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楚封用整整五年的时间构筑了独属于他的音乐王国。在C城,这个南方的娱乐之都里,步行街的大街小巷,回荡着他妖娆细腻的声线。
作为歌手,他大可唱一辈子,不存在所谓的年纪大了要转型、戏路不够宽之类的困扰,他至少还能站在歌坛的顶端再唱二十年。然而,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歌者,却愿意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退守家中,洗手作羹,更为难得的是,他是个男人。
哪怕是女人,在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大背景下,都不见得愿意为家庭牺牲事业,更何况楚封,他是个性格骄傲崇尚自由的男人啊。
楚封只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至于未来如何,又有谁知道呢?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并非是将别人的钱放进自己的口袋,而是将自己的思想放进别人的脑子。
他只能保证,自己不会是先离开的那个。然而,不到那一天到来之时,他永远都不知道,让他不离的人,是否会不弃。
“杜箐,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年不反对你和苏子渊在一起吗?”楚封轻轻的问。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线,在他身上浅浅的打上了一层光晕,让他带着一层回忆般的美好。
“为什么?”杜箐问。
“因为你爱他。”
直到这一刻,杜箐才发现,无论楚封他如今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骨子里,始终都是那个挎着一把吉他在夜色中歌唱的少年。即便他已经无法徘徊在每一个街头巷尾,但是,他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
潇洒、自由、无畏而温暖,永不放弃对爱情的追求。或许,这才是他能唱出那些缠绵悱恻又痛彻心扉的情歌的原因吧。
因为你爱他。
因为我爱他。
多简单的理由,因为爱,所以愿意为之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在一起。
只可惜,一样的爱情,却不见得会得到同等的回报。
如果说楚封的奋不顾身,让杜箐格外的忧心,那么苏子渊最近这段时间如同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行为,则更加的让杜箐觉得头痛。
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苏氏工作,这是两人早已达成的共识。谈恋爱谈到这个程度,除非是哪一方劈腿,不然几乎已经不存在分开的可能。或许爱情在时间的冲刷下,已经失去了最初时的那种激情与冲动。但是,余留下来的是更为浓厚的陪伴与依靠。
杜箐不懂苏子渊到底不放心些什么,乃至于他一定要让她活在他眼皮底下,才觉得安心。在苏子渊又一次避开工作话题,避而谈其他的时候,杜箐不免升腾了些火气。
“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杜箐在家里的书房里,将文件拍到苏子渊的书桌上,看着这段时间一直拒绝交流的男人:“就算你不想让我离职,你也可以直接说啊,你躲着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苏子渊面色依旧平静,他对杜箐的了解并不比杜箐对他的了解少分毫,躲了这么久,杜箐的性子耐心已然告罄。
然而,面对杜箐的质问,他能说什么呢?杜箐只要从苏氏离职,生活重心立马就会从他身上转移到她自己身上。他理智上知道不应该禁锢杜箐的发展,然而感情上就是想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他从来都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人,他的自私与*往往让他自己都觉得恐怖,甚至在很多时候,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野心。
杜箐的存在多少化解了他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饥饿感,填满他心脏里很大的空档,让他能放缓前进的步伐,稳打稳扎的走好每一步。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职呢?”苏子渊沉默良久,突然发问:“楚封可以为了齐霄退居幕后,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呢?”
杜箐愣住了。
随即,她一把打开苏子渊握住她的那只手,神色中有着明显的厌恶:“别跟我提齐霄,他要是以后敢对不起楚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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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少戳到箐箐的爆点了……为他哀悼三秒,本来都要进京见岳父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