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渊话里说让方茹等一会儿,实际上可没说得那样客气。他带着杜箐回了酒店,自己将电脑打开,就开始工作了。
杜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洗杯子泡茶,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到衣柜里。她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陪苏子渊出过差了。
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也走到了恋爱的第七个年头,甚至在一片混乱到鸡飞狗跳的生活之中,这个所谓的七年之痒,就已经过去了一半。她才刚刚感觉到了那个痒的苗头,生活就已经用磨难将那点儿微微的痒意扼杀在了萌芽里。
“苏子渊。”杜箐喊了一声,苏子渊微微皱着眉头,稍微转了下头,但是两道视线还凝视着电脑的屏幕,久久不愿意从上头挪开。
“你痒不痒?”杜箐问。
苏子渊错愕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动作却是有些茫然的,他的心思还勾在工作那个小妖精身上。
杜箐叹了口气,有个工作狂的男朋友,坏处是他只管赚钱,其他事情什么都不管,甚至除非你生病或者生气,他对你的关注,永远比不上他的工作。而好处也是很明显的,他能提供给你优越的生活,更难以对别的女人生出心思。
对苏子渊而言,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浪漫,已经在学生时代和杜箐谈恋爱的时候用光了。至于现在,事业就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费尽心思了。
苏子渊直到将电脑上的文件看完,靠在宽阔的椅子上,才想起杜箐之前的问题。
痒不痒?
在一起这样长的时间,要说还能和刚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样,会用心准备每一份节日礼物,会因为对方的一句不经意的爱语而辗转反侧,是绝对不可能的。熟悉对方的一抬头一颦眉的表情,知晓对方细微的表情下所隐藏的情绪,也难免会觉得缺少一些新鲜感。然而,也仅仅就是这样而已了。
苏子渊很清楚,他对杜箐,从来都不是不爱,只是将爱化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就不那样明显了。
杜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见差不多是该吃晚餐的时间了,撑起半边身子问苏子渊:“是不是该去方董那里吃饭了?”
她还没忘记橘华过来邀请的事情。
苏子渊见她睡眼迷蒙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想睡吗?”
杜箐点头。
苏子渊将手机拿出来,给橘华打了个电话,脸上的表情是固有的皮笑肉不笑:“请你转告方董一声,我晚上临时有点儿事,就不过去了。”
杜箐:=口=(就这样放了方董的鸽子,真的好吗?)
橘华似乎一点儿都不吃惊,声音连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依旧恭敬的说着客气话:“好的,我会转告给方董的。另外,您这几天如果外出,请注意安全。如果是有什么难办的,也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苏子渊笑了,呲着牙,露出些微的阴森来:“我不会跟她客气的。”
两人在港城停留了四天,杜箐原以为苏子渊就算不每天赶场一样的饭局宴会,至少也得忙个底朝天。没想到,他这几天的日子过得颇为悠闲。原本那些对他各种拉拢,几乎能拉下面子进行跪舔的大老板投资商,如今似乎都还保持着一个谨慎的态度,驻足观望。而苏子渊也没有太多的动作,不过是带着杜箐出没在港城繁华高档的购物区,甚至陪她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会。
在拍卖会上,苏子渊花重金拍下了一个极品白玉棋盘,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杜箐一眼。杜箐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朝他笑了一下。他虽然棋艺精湛,却并不好此道。这个价值不菲的白玉棋盘要送给谁,自然无需多言。
等到苏子渊从港城回到c城的时候,他‘痊愈’的消息,已经顺着看不见的消息网,传到了所有该知道的人耳朵里。吴婉的电话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如期而至。
这一次,她没有再强硬的要求杜箐早日回到京城,而是希望杜箐能带着苏子渊在年前,一起到杜家吃顿便饭。
杜箐在电话这头笑着应了:“他这几天行程挺多的,有几个实在推不开。我们这周末过去怎么样?”
吴婉答应之后便挂了电话,电话那头,夫妻两人相顾无言。
杜珩拍了拍吴婉的肩膀:“别太担心了,是真是假,这次过来便知道了。”
——
苏氏地产的权利更替,这一次比上一期进行得更为平静。如果说三年前苏子渊接过苏百川手中的权柄时,苏氏的董事会和高层,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么这一次,便多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如果说苏氏大楼是人的躯体,那么,当苏子渊重新坐在二十一楼的总裁办公室里那张厚实的皮椅上时,就好像是人从睡梦中起来,一颗无比敏锐的大脑终于开始活动,整个身体,都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苏子渊让人将休息室里的床品和用具全部换了一遍,再将自己之前留在这里的那些杯子盘子之类的东西全部更换。他倒是不嫌弃他爹,只是不能确定李蓉是不是有在这间办公室里用过他的东西。等到他的私人物品被更换过一遍之后,他从抽屉里将相框拿了出来。
他的整间办公室里唯一显得有些温情的部分,仅仅只有办公桌上放着的那两个相框。一个相框里是他和苏百川的合照,照片里苏百川坐在椅子上,他站在苏百川的身后,一手按着高大的椅背。那时的他似乎才刚刚考上大学,面貌还显得有些青涩。而另一张,他的面貌就成熟很多了。是近两年和杜箐一起拍的,照片上的他,是简约的黑西装白衬衫,从背后搂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唇亲昵的贴在对方耳边,仿佛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对苏子渊而言,杜箐身边,是这个世界上他觉得最为安然惬意的地方,然而,只有坐在这间办公室里,他才能真正拥有安全感。说到底,他是个权利生物,而不是一个爱情动物。
苏子渊将两个相框放回原处,坐在位置上深深出了一口气,狭长的凤眸里闪过锋利的光,现在,秋后算账开始了。
杜箐最近被各种各样的电话吵得不胜烦恼。蛋糕只有那么大,苏子渊最近的动静很是不小,将某些人的蛋糕划拉到了自己碗里。被划拉走蛋糕的,只能勉强在公事上和苏子渊一决雌雄,而那些实力不够强劲的,原本就没什么蛋糕的,自然想着讨好苏子渊,以期‘合作共赢’。
苏子渊最近忙得底朝天,行程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之后,有些投机分子,不免想着走一走‘夫人外交’的路线。杜箐起初的时候,还有兴致参加一些以各种名目举办的晚宴,毕竟她之前一直因为苏子渊的事情窝在家里,宅得久了,都快要长蘑菇了。
但是,在外头玩了几次之后,实在是对各路人马费尽心思的试探不感冒,干脆继续闭门不出的窝在了家里。
晚上,杜箐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皮鞋蹬着地板的声音。杜箐本来就没睡熟,门猛地被推开,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子渊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酒味,一把扑到床上去找杜箐。杜箐见他整张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都爆着血丝,连忙扶了他一把:“你这是不要命了吗?得喝成酒精中毒了吧!”
苏子渊被她推了一把,一股反胃的感觉从小腹升腾起来,喉咙哽咽了一下,要不是使劲憋着,差一点儿就吐在了床上。杜箐这下急了,伸出两只手去使劲捂着苏子渊的嘴,他要是真吐在床上了,不说毁了她前几天才买回来的新床品,两个人今晚也都不用睡了。
“唔!”苏子渊被堵着嘴,使劲憋着,好不容易被杜箐推到了马桶旁,自己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样子狼狈极了。
吐过之后,苏子渊似乎好一点儿了,脸色还涨红着,但是却没显得那样的吓人。杜箐给他倒了杯水,扶着他漱口,好不容易将人给弄到床上,自己大喘了一口气,苏子渊开始抱着脑袋说头痛了。
杜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苏子渊本来就有点儿失眠,想的事情太多,偶尔还会偏头痛,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炸一炸的。后来出车祸,撞的又是脑子,他那颗精贵的脑子,可谓是多灾多难。现在出了一丁点儿的小问题,都能让杜箐紧张半天。
她扶着苏子渊,给他垫了个枕头,让他躺得舒服一点儿。她之前学过一点儿按摩手法,现在上手给他轻轻揉一下,问:“是哪里疼?我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杜箐也是很无奈的,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他也不愿意大晚上的将别人喊过来。但是苏子渊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儿吓着她了。人还醉着呢,要么把司机叫过来,开车送他去医院,要么把家庭医生叫过来。后者的动静,还比前者小一点儿。苏子渊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在盯着。要是真送到医院去,说不定明天一大早上,什么传闻都出来了。
手里的动作不知不觉的就停了,正准备拿手机打电话呢,苏子渊发脾气了。他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喝酒喝多了,头痛得厉害。人喝醉的么,总有那么点儿无理取闹,现在他就是这种情况。本来杜箐上手给他揉着,他虽然眉头还皱着,却舒服了不少。但是杜箐一停手,他就浑身不舒服了。
“你干什么!”苏子渊喝酒喝多了,但是说话却还是挺清晰的,反手软绵绵的勾着杜箐的腰,头蹭在人家的大腿上:“我头痛死了……”
杜箐电话还没拨出去呢,就被苏子渊闹得不可开交。
“我现在头疼你知道吗?”苏子渊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她的手机打到一边儿去,眼神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往日的威慑力,反而显得有点儿可怜:“你还在看手机……”
言下之意,难道你不应该专心照顾我吗?
杜箐愕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苏子渊那天上午完全恢复记忆之后,似乎更爱粘着她了。平日他清醒的时候,这种改变还不明显,眼下喝醉了,脑子都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就幼龄化了,总是缠着她。
杜箐大半夜的把家庭医生叫过来,喂他吃了解酒的药,看着人迷迷糊糊的睡下了,眉头死皱着不曾舒展。
医生在一旁嘱咐她:“明早吃点儿清淡的,然后把药给吃了,就没什么事了。”
杜箐正准备将人给送出去,大晚上将人家叫过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才刚刚到卧室门口呢,就听到苏子渊在里头哼哼唧唧:“箐箐,水……”
杜箐只好歉疚的朝医生笑笑,让保姆将人送出门,然后自己回去继续照顾这位大少爷了。
苏子渊这一晚睡得极为不安稳,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还总是觉得口渴,连带着杜箐这个晚上也被他搅得不得安睡。凌晨五点的时候,杜箐又被他给叫起来了。
他大半个身子压在杜箐身上,头凑在杜箐耳边,迷迷瞪瞪的喊头痛。杜箐躺在床上,脑海里花了十几秒的功夫斗争了一番,才算是清醒过来,给他揉太阳穴。一边揉一边觉得有点儿郁闷,这就是身为女人的无奈了。外人看着她日子过得舒坦,内里的酸爽到底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子渊在外头赚钱,她就得给他打理好大后方。之前还看不出来,这些年苏子渊性格里头的大男子主义是越发的明显了。日常的琐事,他是从来不管的,工作最忙的时候,一个月只在家里睡了三个晚上。无不是晚上回来吃一顿饭,第二天一清早,提着杜箐整理的行李箱就走了。至于他飞港城飞京城飞东北甚至出国的时候,她这头出了什么事都是没法指望他的。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杜箐心里很清楚,跟他说了也没用,那人就不可能因为她一个小病就扔下工作,大老远的飞回来,自己睡一觉就过去了。
如今这位大爷醉酒回来了,杜箐就得累死累活的伺候人,一个晚上被叫醒来十多次,一会儿冷了一会儿热了,总而言之,难伺候得很。
杜箐睡下还没多久,天就已经亮了。苏子渊的手机上,司机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人家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杜箐迷迷糊糊的醒来,将司机先给打发走,又将苏子渊给叫醒来。
苏子渊这个晚上也睡得特别的不安稳,好不容易舒服一下吧,还被杜箐给叫醒了,脸色很沉,瞪着杜箐。
杜箐问他:“公司那边怎么办?”
苏子渊捂着额头,神色痛苦极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头痛还是因为工作狂的本性发作,结果又不能工作。良久,他才出声:“今天上午我就不过去了,给韩魏打电话,早上的会挪到下午开。”
说完,卷着被子继续睡。杜箐下楼让保姆熬了白粥,然后上楼来让他趁热喝了,再喂药。折腾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直到中午的时候,苏子渊才从床上爬起来,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终于从他身上消失了,虽然神色还有些疲惫,但是已经不难受了。
苏子渊身上不难受了,也就有心思折腾杜箐了。杜箐就躺在他身边,可怜她才睡下一个小时不到,就感觉有人动手动脚。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不愿意做那档子事。哪怕她是个女人,也不是随时都能启动,然后被折腾一番的吧?
“别闹……”杜箐将苏子渊的手挡开,自己转过身子,抱着被子背对着他。
苏子渊要是能就这么转头起身,他也就不是苏子渊了。杜箐不是不愿意动嘛,他动就行了,她完全可以躺着嘛。
杜箐被折腾完一趟,感觉到苏子渊在给她擦身体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一直到苏子渊吃完午餐出门,她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至于他为什么喝得酩酊大醉,更是完全忘记问了。
苏子渊的心情很不错,神清气爽的回到公司上班,晚上有个饭局,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定了束娇嫩的红色玫瑰花送到了家里。杜箐那时候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收到玫瑰还挺吃惊的,又不是什么节日,专门送束玫瑰花算什么呢,不会晚上又要发生点儿什么吧?
虽然晚上有饭局,苏子渊回来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连西装外套上都没有一点儿酒气。
直到晚上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杜箐才突然想起来问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喝那么多?”
苏子渊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在公司底层拼业务的时候了,自然不会有人这么不长眼的来灌他的酒。除此之外,他也不是个会借酒消愁的人,只会觉得喝酒误事浪费时间。
苏子渊摇摇头,不太想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杜箐肩头,竟然是难得的有些脆弱。
良久,他问她:“杜箐,我是不是做人很失败?”
杜箐吃了一惊,不懂他为何突出此言。从她眼里来看,他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即便有些缺陷,去也在还能包容的范围之内。不过,从他那些商业竞争对手来看,他必然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杜箐摸了摸他的脸,比起心疼,更多的是惊讶。
苏子渊不太愿意回忆那天的事情,但是他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记忆,完全不允许他忘记。甚至,只要他稍稍回想,就能记起那日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
他重握公司权柄之后,很快就让人将姜准架空了。他从小看到大的表弟,一脸愤慨的问他:“我只不过是按照舅舅说的话做,大哥你何必将气撒在我身上?”
姜准的心思不可谓不深,苏子渊之前失忆,苏百川难免会将心思转移到小儿子身上。姜准进公司,是他亲口同意的,而他在公司里的职位,被赋予的权利,也都是苏百川亲口认同的。姜准这话,直愣愣的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苏百川身上,仿佛他自己真的十分无辜,只是一颗无力的棋子,尽着亲戚的本份,在苏子渊有难的时候,帮苏家一把。
“之前,有人给我送了好几天的玫瑰,是你让人送的吧?”苏子渊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桌后头,手臂放在桌上,十指叠成塔状,铂金戒指在他左手的中指上闪着冰冷的光。
明明在温暖的空调房里,姜准背上却瞬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强自镇定着:“什么玫瑰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子渊笑了,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嘲讽:“敢做不敢当,算什么本事呢?”
“其实,你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了吧?”苏子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姜准一眼,又有些疑惑:“姜准,我该说你太有野心,还是该说你太蠢?”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和我争?”这是苏子渊最为不懂的地方,姜准并不是个蠢货,在知道他手里已经握有苏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这般飞蛾扑火样的,跟他作对。
如果说姜准的野心,是在他出事之后才萌生的,他觉得可以理解。比较除了他,苏家没有适龄的成年男丁,以苏百川用人的标准,姜准接替他,成为公司总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然而,姜准对他的算计,却是从几年前就开始了。
若不是他这次起了疑心,姜准在苏氏的工作太顺风顺水,似乎他对这个公司格外了解似的,他也不会让人这样细致的去查。自然想不到,抽丝剥茧之后的事件真相,竟然是那般的让人震惊。
“我凭什么和你争?”姜准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惨淡起来:“对啊,我现在还能凭什么和你争呢?毕竟,你天生就什么都有。”
羡慕嫉妒恨,羡慕之上便是嫉妒,嫉妒到极致,便滋生出了浓烈的恨意。
那天晚上,苏子渊一个人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他即便再心狠手辣,那也只是对外人,对家人,对自己的弟妹,他自认尽到了大哥的责任。
姜准的心思,他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吗?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知道。章悦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当真看不出来吗?不过是因为,那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所以不忍心处置。他那般厌恶李蓉,却除了冷待,未曾碰过对方一根指头,他对苏子成,即便并不喜欢,也默认了父亲为他置办下偌大的不动产。
他什么都不说,自己承担了一切,却没有任何人能够体谅他。仿佛他智商高,就活该被人算计,似乎他做事狠,即便被人伤了也不会觉得疼。
他尽力维护的一切,在此时此刻看来,都显得那样可笑。他耐心的等待姜准真正成熟,迎来的是毫不犹豫的背叛。他对章悦手下留情,结果她在林家的酒宴上,差一点儿就将杜箐和萧瀚做堆送了。
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苏子渊甚至觉得后悔,自己不该设了这个局。他如果在记忆恢复的最初,就直接宣布,或许后面的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苏子渊将杜箐搂在怀里,卧室里的灯光,看上去十分温暖。他凌厉的眸子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颓然:“世界上最难看清的便是人心,我总是试图看清这一切,到头来却发现,看透了别人,伤的却是自己。”
杜箐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又或者说,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十年大梦方觉晓,他醉过一场,也就清醒了。
“其实,糊里糊涂的活着,会觉得更简单也说不定。”杜箐说。
苏子渊听到这话,却又皱起了眉,最后释然的笑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哪怕我看透了,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始终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即便痛,也要痛得清醒。
这或者,就是他能拒绝所有的诱惑,认真守着她一个的原因吧。
——
过年前夕,苏子渊陪着杜箐去了京城,让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确认,自己摔坏的脑子已经好了,除了头皮上留下的那道细长的疤长不出头发之外,没有任何的后遗症。
杜箐也终于能免于被吴婉的魔音洗脑,过了一个安生的年。
大年三十的晚上,苏子渊陪着苏百川守夜之后,一个人回到自己在城南别墅的房间。拉开门,竟然在这个他曾经熟悉的地方,感到了一片萧索之意。楼下,李蓉和苏子成,正和他的父亲一家合乐。他也知道自己和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小孩子计较的行为,显得太过可笑,但是,偏偏没办法不去在意。
手指摩裟着手机,这个时候,他对杜箐的想念空前的强烈了起来。如果她嫁给他了,现在肯定就陪在了他的身边,两人一起在暖黄的灯下看看书,说说话,心中是一片温暖,不会觉得孤单。
原本过年的时候,苏子渊总要帮苏百川在家里招待几天客人。不过今年,他觉得自己格外的焦躁,在家里根本一天都呆不下去,大年初三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飞到了京城。等到两只脚踏上京城的土地,他才意识到自己来得太早了,杜氏夫妻肯定不愿意放人。但是,杜家毕竟是一大家子人,杜珩和吴婉,即便没有杜箐,也有杜煌能陪着。而他呢,他只有她了呀。
活了二十八年,他是第一次知道,过年回到自己家里,竟然也能过出孤家寡人的味道。
杜家大年初三的时候,来拜访的人并不多。并非是别人不愿意过来,而是杜家不接待。苏子渊来京城的事情,纯粹是他自己头脑发热,大清早给杜箐发了条信息,然后他就来了。
站在杜家的大门外,给杜箐打电话。苏子渊的脸色还有些红,显得很不好意思。他来得很急,甚至都没通知京城这边的人过来接他,下了飞机才意识到自己新年第一次登门,不好空着手进去。只好在机场的超市里买了好的烟酒,再让人给他送辆车。
杜家住在京城防备颇为森严的机关大院,即便是除夕夜,也依旧有人站岗,卫兵手里扛着枪,在寒风中站得笔直。苏子渊这些年来机关大院的次数还不少,连做登记的门卫都知道他是杜家的准女婿,只是做了个登记,便放他进了大门。苏子渊一路将车子开到了杜家那栋两层的独栋小楼门口,手里提着礼物,站在门口等杜箐开门。
杜箐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下楼吃饭。难得今年杜家的人口全部到齐,连远在西北的杜玦,也带着妻子儿女回来过年。
她接了苏子渊的电话,连忙趴在楼上的窗户上往外看,苏子渊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站在雪地里,就像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大狼狗,站在冰天雪地里,等着主人开门。
杜箐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团,穿着拖鞋,踩在雪地里,亲自去给他开门了。
“手怎么这么凉,怎么不多穿一点儿?”杜箐一面抱怨着,一边将他让进门来。
苏子渊唇角带着笑,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
吴婉见到杜箐将苏子渊带进来的时候,吃了一惊,不过还是很热情的招待人:“子渊过来了,快到客厅坐,外头很冷吧?”
将苏子渊让到客厅,吴婉又亲自去厨房里泡了杯热茶。
如今面对苏子渊,她多少有点儿歉疚。之前苏子渊摔着脑子的时候,她可没少串掇着杜箐寻条退路。如今苏子渊恢复了,和杜箐的感情还是这样好,她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如果是苏子渊因为杜家的事情,和杜箐疏远了,那她就更加对不起女儿了。
苏子渊先给杜家的一众长辈拜了年,就坐在客厅和杜家人闲聊,无非就是京城如今的局势和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杜箐就坐在他身边,并不插嘴,跟个小媳妇似的,给他剥橘子喂食。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那举止间的默契,简直甜得让人觉得牙酸。
年轻的女孩子,哪里有不在乎这些的呢?杜琼坐在一旁,心里也多少有些羡慕。
苏子渊在京城住了几天,等到大年初八的时候,带着杜箐回去了。刚刚过完年,两家人便开始正式议亲,速度快得杜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那人连求婚都没有,就直接准备结婚了,她会不会有些吃亏呀?杜箐默默的想着,至少婚戒还是得重新送她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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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断了……顶锅盖上来更新……文快要完结了,应该也就是十天以内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