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她依旧穿着单衣,他也是,她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以及,紊乱地洒在她后颈的呼吸,她甚至能感受他慌乱的心跳,他的手甚至有些抖。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着,视线忍不住落到怀里的人身上。
她的头发丝很细,她的颈子雪白又修长,耳垂小巧圆润,鼻子秀气挺翘,嘴唇……
若不是大庭广众,他真想,好好抱着她,抱着这勾得他五迷三道的小狐狸精。
“怎么了?”
初蔚楚楚可怜道:“头……头有点晕。”
赶来看热闹的初蓝就看到初蔚不要脸地靠在贺闻远怀里,大庭广众的,她一点影响都不注意,竟这般没脸没皮。
不怪这村里有人说她是狐媚子。
她姐如今是货真价实的狐媚子。
一旁和初蓝一起看热闹的女孩,叫杜丽,和贺闻远同学,一直喜欢着贺闻远,请了几个媒人上贺家说媒,都没把亲事说下来。
这会儿看到贺闻远当着众人的面抱着一个长相一看就不太正经的女人,心中一阵鄙夷。
贺闻远不可能喜欢这种作风不正的女人的。
媒人说贺闻远一直顾及自己家底穷,所以不想耽搁她。
她不怕穷,穷又不扎根,从上学的时候,她就喜欢贺闻远,她觉得,贺闻远以后可有大作为呢。
贺闻远扶着她,暗暗关切道:“你……你还好吗?”
初蔚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身上的味道,此时此刻的她,那可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精’,她柔弱道:“你嫂子刚才推我,她力气太大了,我……我真有点头晕。”
张桂英张罗着:“赶紧扶小初进屋坐会儿。”
闻星有点儿怀疑人生,她被大嫂子一个大耳刮子摔地上去了,头都不晕,怎么蔚姐姐倒是头晕了?
一想,城里人,本来就娇滴滴,就释然了,连忙跟在她二哥屁股后面:“是啊,二哥哥,快把蔚姐姐扶进去吧。”
贺闻远‘假公济私’,得以在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搂着他的小丫头,进了屋,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软玉温香的滋味让他觉得——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话是有根据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初蔚怎么样了。
初蔚装腔作势地按了按太阳穴:“现在好多了,好多了。”
屋外的初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拽着拳头,咬着牙,恨恨地离开了。
杜丽也看不下去了,这种狐狸精,贺闻远肯定早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她只需要想着怎么让贺闻远爸妈中意她就行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聚在一起吃了晚饭之后。
第二天,贺闻远就要去县城了。
秋收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大队里按照工分给各家各户分粮食,大队里再把收成上来的稻谷用船运到公社粮站。
也有些农民种的自留地,手上有余粮的,会自己卖给粮站。
这些都是小事了,用不着贺闻远了,他的探亲假也用完了。
是得回去了。
秋天的早晨,大雾茫茫的,农人们都穿上了两件衣服。
贺闻远穿的是中山装,下身是土蓝色工裤,一家子人在大堤上送他。
闻星眼泪汪汪的揪着她哥的衣角,眼泪泡儿一串一串的:“二哥,你能多留两天吗?”
贺闻远摸了摸她的头:“商行里有事,你得懂事,哥哥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奶奶,不能让你嫂子欺负你们,听到了没有?”
闻星扁扁嘴:“我知道了。”
贺红生和张桂英嘱咐了两句,无非就是在县城别亏待自己,该吃的要吃,不能总想着省给家里,还有就是要记得来信。
贺闻远一一应下,便让他们回去了。
闻星要上学,他爸妈还有自留地的活儿要忙,耽搁不得。
三人走了,这长长的大堤恢复了冷清,风吹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还很早,是早晨六点钟,贺闻远朝远处张望着,那丫头昨晚偷了个空,把他拽到屋后去,说尽早一定会来送他的,怎么还不来?
下花溪的知青宿舍,昨儿睡觉前,初蔚和自己说了,今天得早点起来,得去送贺闻远。
可大队长体恤他们忙秋收累着了,给他们休了一天,这会儿小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初蔚她……她睡过了。
猛然惊醒的时候,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初蔚心一沉,摸出手表一看。
完了,已经七点半了。
农村人本来就爱起早,她估摸着贺闻远大概三四点就往公社赶去了。
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套上夹克衫,胡乱理了下头发,就往上花溪大队跑去。
她一刻都没停歇,跑了半个小时,跑到上花溪六队的大堤上时,就看到白杨树下站着的高大男人。
浓雾尚未散去,初蔚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小跑着过去,
初秋的风吹来,她的头发随风飘曳着,瓦蓝的天空和她身上穿的米黄色外套,构成了秋日里色彩最绚烂的一幅画。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男人神色震动,将她抱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