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蓉一回来便拉拢德顺的心,从帝王角度而言,是最直接的手段,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北皇让亲信德顺来接玉芙蓉,想必这心思并不低。
进了偏殿,她被香寒扶下车,入眼便是那熟悉的宫殿,小时候,她经常被母亲带到这里来见父皇,那时的父皇不像现在这般无情,那时候的他总是溺宠的将她抱入怀中,溺宠的让她拔自己的胡须,便是这份溺宠,让玉芙蓉享受过其他公主未曾感受到的温暖,但也是这份溺宠,让玉芙蓉厌恶皇宫生活,自从进了冷宫之后,她便想着有一天能摆脱这里,摆脱皇宫的枷锁。
如今她不但没摆脱,反而又回来了。
深叹一口气,抬脚便进了大殿。
殿上没有人,空寂的大殿看起来异常的安静,德顺拉着香寒的手“姑娘要止步,皇上有要事与公主商量。”
香寒那肯愿意,正要想着借口,却听见玉芙蓉开口“香寒,你随公公在外面等着。”
香寒点头,这才随着德顺出大殿。
当殿门合上那一刻,整个大殿灰暗下来,气氛也诡异,摆设还是曾经的摆设,柱子还是曾经的柱子,就连人也是曾经的人,但此时,玉芙蓉却感觉很陌生。
陌生这里的一切,甚至感到丝丝的紧张。
北皇从殿后缓缓走来出来,看见不远处的玉芙蓉微微凝眉,俯视大殿之下的她,神色里多了几份吃惊与伤感,开口唤道“玉儿。”
玉芙蓉曾在他怀里长大,对他多的是爱,但自从他将她们母女二人打入冷宫之后便再未见过他,长大后他命人将自己接出后宫也未曾好生看上自己一眼。
北皇快步走下台阶,玉芙蓉远远看着他,竟在他的皇冠下看见白发,这几年他这皇位坐的并不舒心。
玉芙蓉在他快走到自己面前时跪下身去,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父皇”
这一声父皇立刻疏远了二人的距离,饶是他再感伤自己未曾好生照料的女儿,也不能靠的太近,玉芙蓉这一声已经告之他,她对他不存任何念想。
北皇僵在她面前,终究还是伸出手将她扶起身来“你和儿时一样。”
玉芙蓉不愿再回忆起儿时的事,岔开话题问道“父皇这般匆忙的接我入宫,不知是何事?”
“你若怪罪父皇也是应该的。”她岔开的话题,被他轻易带了回来,看着她这朝思暮想的面容,微微开口道“你与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她不像母亲,她这长相与芙蓉越来越像。
北皇微微苦笑“你母亲若是看到你长成这般模样,一定也会高兴的。”
她凝眉“您若是召我进宫只为了叙旧,怕是要父皇失望了,儿时的事我已忘了大概,父皇应该听说过我换魂之事。”
北皇这才收了脸上的表情,“我听傅易愠说你想要回到这里。”
她点头“元丰12年,南朝私吞我朝三千担盐粒,元丰20年,荆州、葵阳等九座城池被霸占,暂且不说这些,难道父皇真的想要与南朝平分天下吗?”
北皇原本浑浊的眼神缓缓恢复正常“你想要父皇收了南朝?”
“父皇不想?”
他沉默片刻,忽的缓缓笑了“傅易愠知道你有这想法?”
玉芙蓉摇头,“他不知。”
北皇拉着她上了台阶,坐在龙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来,陪父皇坐在上面看看是什么感受。”
玉芙蓉一怔,年少时,父皇每次带她来玩的时候,都将她抱在腿上,当年的她还小,不知这皇位意味着什么,如今坐在这皇榻上,俯瞰大殿,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说站得高看的远她承认,但这里又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
北皇看着台阶下的空旷,淡淡开口“玉儿觉得这皇椅比起当年如何?”
“不如当年温暖。”
北皇笑笑“朕为了守住这龙椅,将你们母女二人狠心打入冷宫,自此便守了这龙椅十几年。”
他话里的无奈玉芙蓉听得很清楚,微微看向他,见他原本刚毅的面容上多了几份倦容。
他侧头握住她的手“你被苏家人欺负的事我已知晓,想要出兵并不是难事,但国不定,如何让军队安心上战场?”
“父皇找我来,是为了对付皇后一事吧。”
“你果然与你母亲一样聪慧。”
玉芙蓉不然,母亲的样子在她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她甚至忘记了她微笑的模样,忘记她难过的样子,现在能记得住的只是一个背影。
“想必傅易愠已经告之你皇后的权势越来越大,现如今加上景瑄与景容,眼看着这江山就要成为她们李家人的了。”
玉芙蓉紧皱眉宇,没想到仅仅几年,皇后已经开始收网,而且气势越发的嚣张。
她看着北皇“就连傅易愠的辅佐也推不翻她们?”
北皇摇头“李家的根基已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先皇开始已经遗留下来,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能被压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是很不易的。”
玉芙蓉松开他的手“父皇若是有话对我说,直说便可。”
他们难道不是早已做好打算了吗?若不是提前商量好,傅易愠怎会突然不让柳如嫣教自己练舞,若不是提前商量好,父皇又怎会要自己隐蔽入宫。
想到这里,她已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眼下李家手握我北朝几十万大军,文官中又有将近一半都是李家的人,这些年若不是易愠施计拖住他们,想必这篡位之事早已发生。”
他静静陈述着“他们虽有兵权,朕却暗地里寻到了些更为有用的人。”
“北朝大户万家富甲一方,这些年一直不露头脚,却也是朕与皇后最在意的一个商户。”他微露笑颜“还有一个暗地组织专门收集和打探消息的,待日后你入宫朕再慢慢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北皇脸上的容颜,倒不像是被皇后逼得甚紧,反倒是信心十足。
玉芙蓉心中暗自较量,父皇在位多年,不可能任由李家人胡来,眼下被逼的紧也绝非是走投无路,他在此时召自己进宫,定是用的上自己。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上一问,耳边响起他的问话“当年朕便问过你,景瑄和景容,你帮哪一个,如今朕再问你一遍,他们两个,你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