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正翻看着《金刚经》,忽然,墨香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墨香一向行事斯文,从不会直接不敲门就闯进来,念兮一怔,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三姑娘,三姑娘,孩子他,他,他……”墨香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念兮一听是有关小世昌的事,急了,连忙抓住墨香的肩膀,道:“世昌怎么了?你快说啊!快说啊!”
墨香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都盖上三层被子了,还说冷,还连连拉稀……”
不等墨香话说完,念兮就冲了出去。
她来到墨香的房间里,房间里充满着一种屎臭味道。只见小世昌缩在厚厚的被褥之里面,全身发抖,脸更是红得像猴子屁股一般。
“世昌,世昌。”念兮飞奔过去,将小世昌抱了起来。小世昌全身火热热的,嘴唇更是红成得抹了胭脂一般,念兮为他把了下脉,天哪,一定是出问题了,脉搏不稳,非常地纤弱。
“你说他一直在拉稀?”念兮问一边的墨香。
墨香点点头:“是啊三姑娘,他从早拉到晚,将被褥都弄脏了,已经换了不止一次衬被褥了。”
这时,小世昌忽然又手臂乱舞起来,“我要拉稀,我要拉稀。”
墨香连忙将他抱到夜壶处。
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拉稀,人还没被抱上夜壶,屎就拉在了衣裳里面。
墨香捂着鼻子,连忙让奴婢给小世昌换衣裳洗漱一番。
奴婢们个个都不愿意,心上嘀咕着:“这是哪来的孩子,又不是主子,为何还要我们扶侍他?”
念兮下了狠话:“如果这个孩子有哪儿不测了。我会让你们一起陪葬!”
奴婢们这才动起手来。
不过,心里却个个都怀疑,为何念兮会这么在意这个孩子。
小世昌被洗得干净了,又喊太冷,被抱在床上。念兮抱着他,对墨香说:“将小世昌的粪便,用纸包来,我看看。”
什么?
墨香一头雾水,“三姑娘,这……”
“难道你怕脏吗?”念兮急了。“小世昌的病,只能从粪便里查。”
墨香只好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找来一张纸。将粪便像包大饼一样包了一块,递 上去:“三姑娘,给。”
念兮却不嫌脏,接过来细细地看。
大便很稀,呈黄绿色稀水样。外表看像蛋花,并含泡沫,念兮想了想,便知道了原因。
小世昌体力本来就差,再加上这几日奔波劳累,受了外邪。一定是将得了肠邪之症。
念兮连忙写了一副药方,交给墨香,“墨香。你且快让人将药抓来。”
墨香一看,上面写着, 广木香二十四两,西砂仁二十四两,炒党参六十两。炒白术六十两,茯苓六十两。炙甘草三十两,炒广皮三十两,制半夏六十两。
“三姑娘,这不是香砂六君子吗?”
香砂六君子,对肠胃之疾非常有功效, 脾虚气滞,消化不良,嗳气食少,脘腹胀满,大便溏泄。不过,若是特别凶猛的,却也只能缓一缓。
念兮点点头:“世昌的病来得很生猛,只怕这道药方镇不住他,不过,只能让压一压了。”
墨香于是去取药了。
很快,药取来了,念兮亲自将它们研成细末,放在生姜汤里搅拌,然后,端给小世昌喝。
小世昌喝了后,稍微好了些,可到了半夜,还是拉个不停。
念兮没办法,只好整夜不合眼地陪着他。
这可怎么办?
小世昌还太小,不适合用针灸,更不适合用太猛的药。不然,肠疾是治好了,却会将整个身体的平衡给破坏掉,恶疾就会连连袭来,是得不偿失的。
次日,念兮刚刚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有人来报,说是杨家小妾朱青妍求见。
念兮一怔,“我与朱青妍向来没有交集,她来作什么?”
“不知呢,三姑娘,要不要打发她走?”墨香问。
念兮摇了摇头:“她来了,我怎么也要见上一见,杨明曦有没有跟着来?”
“没,只她一个人来。还带了个丫环,好像叫什么哈密的。”
“她倒是真真胆大,就不怕我杀了她?”念兮忽然呲着牙说道。
墨香看到念兮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有些奇怪,三姑娘似乎与朱青妍并没有仇恨吧,怎么会……
念兮来到客厅,朱青妍,绾着松松的堕马发髻,扎着绿荷色的绢布,一身亚麻色的长襦裙,依旧是那样清纯可爱的样子,眨巴眨巴的眼睛,性感而突起的胸部,能让所有男人瞬间都被她迷住,想扑上去咬她。
好久不见,仇人依旧长得很好看,身体似乎还微微发福了,只不过,让念兮解恨的是,朱青妍一双明眸下面,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纵然是用粉,也遮掩不去。
很好,朱青妍一定过得不怎么好,她与杨明曦之间的感情,一定没有外人想得,这样甜蜜。很好。很好。
念兮忽然变态地笑了起来:“朱姨娘,看来,你依旧是一脸的狐媚样儿啊。”
这一来,说的就是这么讽刺人的话,朱青妍一怔,哈密恼怒了,想上前对念兮评理,被朱青妍拉住了。
“念兮姑娘,你这是在间接夸我吧?”朱青妍强压住火气,上前抓住了念兮的手,笑了起来。
念兮很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请把你的手拿开,我嫌脏。”故意将最后一个“脏”字重了重。
朱青妍的脸僵了一僵,不过马上会意过来,笑道:“我看念兮妹妹对我朱青妍一定多有误会了,认为是我教给你们家的二姑娘婉婉一些药方来对付念兮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呢,我怎么会害念兮妹妹呢?再说了,就算之前我教了婉婉一些药方,也是因为,婉婉是我的好朋友啊。”
念兮冷笑着看着她,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朱青妍见她笑了,以为她相信自己了,便继续说道:“不瞒念兮妹妹说,我也是出生于医药世家,虽说只是一介庶女,可当初的朱家却是何其繁华的,我记得小时候,朱穆两家还是非常要好的。我知道念兮妹妹也对药术有所研究,不过与妹妹探讨一番,如何?”
念兮越听越恶心,真是虚伪,现在竟搬来了朱家为自己卑微的出身站个台阶了。
“朱姨娘现在还敢承认自己的朱家子孙了?难道朱姨娘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不会梦到朱家的人,化成鬼来向你讨命吗?”
朱青妍听了,脸色立马转为铁青了,后退了几步,惊诧地看着念兮。
“不知道三姑娘是何意。”她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你怕了吗?还是你已经见到朱家的亡魂了?你现在怎么拿朱家的门第来说事儿了?你认为,你就算是死了,也配称自己为朱家人吗?”念兮的话越说越重,朱青妍怕了起来了,看念兮的眼神,怎么越看越像朱玉华。
“念兮姑娘,你——”朱青妍呆住了,一时吐不出半个字来。
哈密也有些害怕,拉着朱青妍说:“朱姨娘,我们不如走吧,人家并不喜欢我们来。”这话提醒了朱青妍,她这才想起,此番她过来的目的。
原来自从那日与杨明曦吵架之后,杨明曦就再也没来过她的房间。一回府,杨明曦就睡在书房,平时都去与八皇子讨论政事,与官僚朋友去喝酒作乐去了,朱青妍过去找他,他也不见。
渐渐地,朱青妍感觉到了恐慌,她已是一无所有了,只有杨明曦一个,如果连杨明曦都不爱她了,她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这样想着,她便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对杨明曦这么凶。
她决定要早点积聚力量,让杨明曦立她为正室。
只要成为正室夫人,她在杨府上,就享有了一定的遗产,那个时候,杨明曦真的不要她,她也不至于一无所有了。
她曾冒领功绩,想让林皇后与皇上商量着,劝杨明曦立她为妾,谁知,林皇后不知是知道了实情还是怎么的,对她爱理不理。
她知道念兮在林皇后眼中印象极好,并且通过上回对念兮的观察,她发觉念兮心思缜密,地位也比她高,不失为一良朋好友,所以,便亲自来府上找念兮。
她本以为,她懂医,念兮也喜欢医术,两个人兴趣相投,应该会成为朋友,谁知,念兮竟从一开始,就让她绝了这个希望!
可是,朱青妍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认为,念兮一定是之前听了朱玉华什么话,才变得这样子的,只要晓之以“理”,念兮一定会乖乖听她的。
于是,朱青妍便笑道:“念兮妹妹一定是误会了,朱家是我的娘家,遭遇此不测,我痛哭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呢?”
“没有人是你妹妹,不要这样叫我。”念兮冷冷地说。
她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听朱青妍讲话,并不是因为她闲得无聊,而是,她想看看,朱青妍究竟有多恶心。
这时,墨香忽然跑过来:“三姑娘,不好了,孩子他,他,他又严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