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主子离开以后,春姑娘开始买卖肾宝丸。
这东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能买到,也很喜欢。”
“单单是这一味药丸,就能让春姑娘日入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阿民不敢认同了,“山道上打劫的,也不敢说一天一百两。”
村长也知道,说出来没人信,但确实如此。
“刚开始是没有的,现在日入不止一百两了。”
村长邀请主子上墙头。
戴擎一跃而起,稳稳站在墙头上。
阿民也跟着上去。
三人站在墙头上,迎风而立。
两人用自己的身形,护住主子,警惕暗箭伤人。
村长洪刚卖了个关子。
问道:“主子您看,村里头有多少还亮着火光的?”
“不下二十家。”
“这有何不妥?”阿民问。
“不妥,非常不妥。要是以前,这里入夜熄灯灭火,即便是织女,也是借着月光织布。
可如今不仅有人夜黑不熄火,不熄火的人家还达到了二十多家。”
戴擎一听就懂。
他说道:“以前人们熄火,是因为煤油贵,卖不起油料,舍不得在烛火上花费。
现在他们已经不把煤油的钱放在眼里,即便黑夜点油灯,他们也不心疼。”
说到这里,戴擎心惊。
连忙问道:“这些人富裕起来,都是因为瘸子七?”
村长摇头,“非也,是春姑娘,是主子您的童养媳。”
戴擎大骇,她是如何做到的?
离开前,她还是困苦的丫头。
回来时,她不仅自己富裕,还让他人富裕。
“不瞒主子,那边最亮的一盏烛火,正是奴才家。”洪刚说,“身为村里的村长,村民们都很信任奴才的爹和奴才。
其中卖出肾宝丸最多的,还是奴才一家。”
“日子富足了,奴才舍不得内子熬夜织布;加之奴才之子洪明,期盼能为主子您所用正用工读书,奴才便让内子多点灯。”
“你将这里发生的事细细说来。”戴擎冷峻地说道。
“是。”
“从您这得到银子,春姑娘开始炼制肾宝丸,刚开始她雇佣我们出去售卖,一颗肾宝丸,给一文钱的利钱。卖多得多。
后面肾宝丸在荣庆城卖火了,她便让我们成为分销商,什么是分销商刚开始我们也不懂。到了后来,奴才弄懂了。
春姑娘是在原本的价钱上,把肾宝丸低两个钱的价钱卖给我们。我们卖出价钱是多少,她不管。我们是赚了,是亏钱了,她也不管。
不管我们卖给谁,价钱几何,我们能不能赚钱,这些都是我们的事。春姑娘那边是不会亏钱的,一颗肾宝丸总会收入八文钱。”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阿民说。
“对春姑娘来说,确实是。虽然风险大,但肾宝丸需求的人多,我们都争着入货,自己做自己的掌柜。
以至于把荣庆城的行价给弄坏了。于是春姑娘弄出了白凤丸。这又让我们卖了一段时间,赚了一笔钱。
现在我们把肾宝丸、白凤丸系列卖到其他县城、村子去,出去走一趟,回来至少能给家里带回一两银子。”
村长叹了一口气,“现在那些人只知道春姑娘,而不知侯爷、世子是谁了。有些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沉默了好一会儿,阿民怒道:“呸,有奶就是娘,主子得要敲打敲打他们。”
戴擎沉默了,看着夜空下的灯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长不敢打扰,也不敢为兄弟们求情。
有些兄弟真的变了心,他怕他一为他们求情,惹怒了主子。
戴擎看着村落里的烛火问:“这些都是哪些人家?”
村长有些紧张,他不知该如何说好。
说真实的名字,怕主子对他们不测,这其中有不少人是良善的。
他不忍心害他们。
可是不说,又会让主子对他猜忌。
思来想去,村长冒着大不韪,转移了话题。
“春姑娘大才,小小年纪就懂得长远之计。
她研制出肾宝丸,不但没有独自售卖,而是带着村民们一起赚钱……”
阿民想要斥责村长答非所问,却被戴擎拦下了。
戴擎让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说:“春姑娘很富有,但是她没钱。
她有钱了,召集全村人开辟大道,说是要致富先修路。
她有钱了,开设了私塾,说是富要读书,穷更要读书。
她有钱了,开始让村民种药材,说是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人。
宁可依赖别人,不如依赖百姓。”
“她计谋出众,让有力气的男人女人,为她的作坊工作;让年幼的孩子们,进入她的私塾读书;让年长的老人家,为她种植药材。
村民因她而富裕,因她而开智,因她而变得痴狂。
您若是进村,说春姑娘一句不好,必定有长者出来教训你一顿。”
听了村长这一番话,不说戴擎了,就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阿民,都觉得害怕。
这才是刚开始,若是长期以往,苏春姑娘不得成为一方霸主?
她若是男子,这不得……
阿民看向主子,不敢说一句,生怕说了不该说的话,更怕一语成谶。
戴擎也不好受。
可怕的不是苏春聪明,而是她还年幼。
她还有无限的可能,还有不可预估的成就。
这才是让人嫉妒,让人害怕的。
看着远处的屋群,戴擎自省。
六岁时,他在哪里?
练武场还是私塾?
六岁的他,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强大。
可六岁的苏春,已经做出了一番成就。
自己这番外出蜀中获得的成就,不及她分毫。
村长看向主子,不由心忧。
春姑娘是有大才之人,不知主子是否能降服得了她。
如若不能,众人该何处何从?
为了家族的将来,为了那些兄弟们,他决定劝谏。
“主子,春姑娘是有大才的人,想要以礼相待,她才能为主子所用。”
洪刚能说出这么一句话,说明他已经偏心了。
他的心不再全心全意忠诚于镇南侯,不再忠诚于镇南侯世子。
戴擎收回视线,看着洪刚,“大才之人,当以拉拢。你做好份内事,多与兄弟们沟通。
他们或他们的父辈,都是从镇南军退伍下来的人。他们或他们的父辈,都是英雄。
本世子希望他们继承父辈的意志,继承镇南军的意志,做一个敢于杀敌、立志在马背觅封侯的汉子。”
村长眼皮一跳,吓得弯下了腰。
他知道主子这是拿话点他。
戴擎拍了拍村长的肩膀,“权贵,权贵,有权才有贵。选择富甲一方,还是镇守一方,全由你选择。”
村长立刻单膝下跪,“奴才愿追随主子,驰骋战场,替主子守护南郡。”
夜风吹佛,吹起了村长一身鸡皮疙瘩。
村长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不叫起,他也不敢起来。主子不发话,他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上的汗水滴下了多少,才听到主子叫唤。
“洪刚。”
“奴才在。”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继续带着队伍行商。”
“主子……”村长想推辞。
戴擎打断了他,“你且听我说,你把村长之位放下,带人去行商。
一路上多注意各处的动静,将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告知于我。”
这是要派他去做探子?
做探子也好,总比被主子排斥在外强。
村长大喜过望,“是,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