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坐下去,与夫人笑道:“名声是什么?”
“名声就是脸面,要是以前,苏春单凭她一张脸,能在容庆城里一路吃过去。
即使分文不带,也没谁会拒绝她。即便她开口借银两,也没人不愿意借给她。”
周夫人问:“借银两也愿意?要是借十两呢?”
“若是大商行,直接奉上十两银子,不要利息,不催着还。若是普通之家,卖了房子,卖了女儿,也要凑够十两给她。
哼,这些都是以前,要是现在。就算她捧着银子走到大街上,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听着周夫人就发笑,“还是大人你厉害,只需你一句话,就把苏春逼上绝路。”
她笑着说:“苏春这些年,越发目中无人,行事放荡不羁,有失女子风范。”
“哼,这次世子出事了,看谁给她撑腰。”周农等着看苏春的好戏。
……
“这位大哥,你就说错了。”
黑子瞧着锣鼓说:“这些年来,东家是既修房屋,养孤寡老人;又建立学堂,供小孩读书,送他们参加科举;还修路搭桥,让大家方便。
哪一样不是惠及大家的好事?
就说这些年,十里庄弄的医学院,不仅免费为大家治病,还培育了十几个大夫出来?”
虽然这些大夫,很喜欢拿刀子研究人体,但也是为百姓着想啊。
“你们捂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有没有受到过回春药业的恩惠?”
黑子一番话下来,很多人不出声了。
还有一些刺头想要说点什么,一个老者站出来了。
举着拐杖说:“老汉我今年五十岁了,要为苏东家说句好话。她不是坏人,她让我老有所依,如果不是她,老汉去年就死在冬天的寒风里了。”
“对,苏东家是个好人。她治好了我儿子的病。”
“她还让我生了个儿子呢。”
这话一出,让众人大笑。
谁不知道苏东家是靠卖回春药起家的。
“铛铛。”黑子又敲打了锣,“既然东家这般仁善,怎么会让大家交这么多税呢?”
“对啊,为什么?”
黑子说话更大声了,“因为这是个阴谋,这是个大骗局。”
他说:“当初东家与周大人商议的是一成半粮税,一成半商税,结果成周大人嘴里冒出来,就是二成粮税,二成半商税。”
“放肆,你居然敢诬蔑大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师爷站在府衙前骂道,“来人,去把他抓回去,杖责三十大板。藐视官府,该死。”
黑子可不怕他,十里庄的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
黑子照样大喊说道:“这一切都是个阴谋,周大人借手害人的阴谋。周大人要升官了,他想要在临走前,搜刮一笔。”
“大胆,苏黑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诬蔑大人。
众将士听令,将此人就地格杀。”
黑子一听,立马跳起来,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周大人要杀人灭口了。”
“周大人搜刮百姓不择手段,这是要将百姓往死里逼啊。”
黑子一边喊一边逃,一边敲打锣,引去了百姓的注意力。
那些捕快和兵卒们,去追不是,不去追也不是。
不追过去,任由黑子诬蔑周大人吗?
追过去,不就坐实力了搜刮的罪名?
师爷拍打大腿往府衙里去,禀告周大人。
周大人听了,咬牙痒痒,“好你个苏春,真是好手段。”
前一刻还在嘲笑着苏春,此刻却因为苏春的计谋,咬牙切齿。
“大人该如何是好?”
周农怒目与师爷说:“你凑头过来。”
……
外头马车上,二朵问苏春,“周大人会与你见面吗?”
“会,他定会出来。不然他不想要这名声了。”
苏春看向府衙,眼里露出了不善。
“让开,都让开。”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
“城防军,城防军来了。”
外头的百姓纷纷躲开。
师爷见城防军来了,指着苏春的马车说:“你们快去将逆贼苏春拿下。”
“苏春纵容奴才,藐视官府,藐视朝廷,对皇上不敬,周大人命令你们将苏春押入大牢,听侯审查。”
十里庄的村民,统统围着马车,挺着胸膛出去,露出胸大肌,质问一句:“你们敢?”
城防军可没少受回春药业的恩惠,且十里庄的男人是真的凶悍,他们不敢上前。
师爷见了跳脚说道:“你们都是傻子吗?苏春是商户,她藐视国法,藐视朝堂,还纵奴诋毁大人。
就凭这几条,就该抓进大牢,杖责二十大板。”
远在外围的黑子,跳起来说:“嘿,老东西,你说错了,我不是苏东家的奴仆,我早就是良民。
我是的一切,与苏东家无关。”
“哼,不管你是奴仆还是良民,你听她命令行事,是有目共睹,有人作证的。
既然你是听令行事,你就是她的爪牙,苏春就是藐视国法,藐视皇权。
来人,将苏春拿下。”
城防军得令,往里挤去。十里庄的男人们,一个个站着不动,硬是不让城防军挤进半步。
“要抓就来抓我,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抓大善人。”
黑子煽动百姓说道:“你们抓了苏东家,回春药业谁来管?今后那些老人谁来养?那些士子谁来供读书?”
“各位乡亲们,要是没了回春药业,遇到灾年,你们可不会得到施粥。你们可不会得到借贷,不会得到一分钱的帮助。只有饿死的份。”
这一下子就让大部分百姓倒戈。
一个老头举起拐杖,大喊道:“不可以抓苏东家。”
另有一些人喊:“苏东家无罪。”
“放了苏东家。”
师爷跺脚大喊:“反了,反了,你们想造反是不是?”
他指着苏春喊道:“苏春,你是要造反?
你最好出来,你要是不出来,任由这些十里庄的百姓闹事。你这就是造反。
大人定会上折子,状告你豢养私兵,威逼官府,意图造反皇上。
只要圣旨一下,到时候镇南军过来,踏平你十里庄。”
“你们这些刁民,要是再敢乱喊,必定与苏春同罪,一律格杀勿论。”
百姓被吓到了,不敢再喊。想喊的人,也被拦下了。
马车里的苏春,一把掀开车帘子,躬身站了出去。
等她伸直了腰,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
待她从左往右扫过去,好些男子咽口水,被她这英气勃发的模样给惊艳。
从不知道,穿上戎装的苏东家,是这般的好看。
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她吧!
站在马车上的苏春,一脸英气,对着下面的百姓们说:“各位乡亲父老,周大人任期已到,即将升职加薪。
他是想在走之前,搜刮一笔,故而借用我的名头抬高赋税。
苏某不愿与周大人同流合污,今日起如果周大人三天内,不能更改税率。苏某将会在三天后,搬迁回春药厂。
将回春药厂搬到玉北县城去,希望各家乡亲们回去告知家里人。
如果有家人在回春药厂工作的,你们考虑一下,是否随着回春药业一同搬迁。”
苏春拱手四拜,“今日周大人不见苏某,也不见大家。是苏某耽搁了大家的时间,大家各自散去,与家人商议一番。”
说着苏春缩身,回到马车里,摆手示意行车回工厂。
有十里庄的男人在开路,谁也挡不住苏春马车的离去。
师爷:“城防大人,你还不快去把苏春给拿下。”
“师爷,他们有火铳,我们拼不过他们。”
师爷拍大腿,长唉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