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日,太子殿下大婚。
五更天,工部官员带着御林军开始打扫街道,驱逐闲人,禁制不相干人等出现在主干道上。
街头巷口都用围布挡住,等闲人家不得观礼。
长公主府更是帐舞幡龙,帘飞彩凤,绿树挂上了红绸,室内更是金银焕彩,珠宝争辉。
有宫娥提着香炉,到处熏香,长公主府一片忙碌,但大家井然有序,爽利地干活,不敢空下来多说一个字。
这次送出嫁的是一些大魏的老宗室,算不得多大名头。都是靠着苏春吃饭的人家,自然是尽心尽力办事。
黄家这次是当作客人被邀请过来的,不再是娘家人了。
今日长公主府不设宴,观礼后大家都进东宫去庆贺。
当太阳初起,一队宫娥左右两列挑着宝灵宫灯自宫门出;两排御林军手持武器,跑步而来,在主干道上站起了岗,垂手相对而站着。
主将则骑马前后来回走动,将不该出现的人或车马赶出去围布外。
一对红衣太监抬着一对龙旌凤翣,展翅大雁出宫,后头又是成双成对的聘礼,浩浩荡荡走了好长的一路,可把长公主府给塞满了。
当朝鼓声响过,太子离开东宫,前往宗庙拜祭,又回永德殿跪安领旨,才出了皇宫。
当太子出皇宫时,干道两旁已经站满了人。
太子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众兄弟,热热闹闹地往长公主府。
相对于长公主府的热闹,张太傅家可真是冷清。
那些与太子交好的,自然是捧正室,哪还能来太傅府上。
虽然是侧妃,但太子殿下放话出来了,这是要守活寡的侧妃,这有什么用呢?
用热情来烧冷灶,只是枉费自己的热情。
最后能去太傅家的,不是太傅要好的学生,就是太傅自家人。
“凭什么,她就能十六台大轿子,而我只能无声无息地抬进东宫。”张家小姐狠发一通脾气。
做娘亲的一旁哭着安慰她,“你可知道太子妃让你做什么?她说为了让你保存名节,劝你一条白绫吊死了算了。”
“如今皇后娘娘亲自出动,亲自说服了她,让你进门,你这才有机会成为侧妃。
如若你没本事,不能笼络太子的欢心,今后你可是孤独凄苦啊。”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太傅一家没有谁是高兴的,虽然心里有所期盼,可是还是不敢有奢望。
太子妃太过张扬,太过凶残霸道,太子殿下又是个护着太子妃的,谁家敢把女人送过去就是把女儿往火炕里跳啊。
在长公主府探消息的下人回来说:“殿下带着文臣武将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进了长公主府,也获得了长公主的认可。”
“那殿下可到这边来啊?”太傅问。
下人为难地说:“太子殿下说,他就不到这边来,让……让小姐的饺子,跟着仪仗队进宫即可。”
“这是……这是打老夫的脸啊!”太傅大人一口气喘不过来晕厥了过去。
“爹!”
“祖父。”
“快去请御医。”
好不容易把太傅给唤醒,太傅不愿善罢甘休,“快去,进宫去找皇上,找皇后娘娘,这事不能这般罢休。”
“爹算了吧,这是四儿追着赶着要进东宫,到外头去也是没法说理啊。”
老太傅捶胸口,“张家的名声你还要不要了?”
“这个狂妄之徒,皇上就不管管他吗?”
张家长子说:“自打开始筹备婚事起,皇上就没怎么管这边,若不是有皇后娘娘看着,怕是连聘礼都没有。
这哪是娶侧妃,简直连纳妾都不如。”
“为了她,为了四儿,张家这脸面怕是丢尽了。”
太傅努力爬起,握着大儿的手,“去,去找四孙女说,今日这一切因她而起。出了这个门,她便不是张家人,让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父亲,父亲万万不可啊。”
“父亲,四儿不懂事,太子殿下对她又是这般不重视,且太子妃虎视眈眈,若是没有娘家支撑着,怕她以后难在东宫生存下去啊。
父亲,还请父亲念在骨肉血亲上,留她一条后路吧。”
太傅闭上眼睛,他是不想管这件事了。
……
东宫里烟火缭绕,华彩缤纷,还没天黑就点上了蜡烛,将近黄昏时处处灯火相映,时时细乐喧声。
贵妇人们在后方走动,热闹非凡;大人们在前方喝酒,欢呼雀跃。
苏春被迎接进了婚房,等闲杂人等都下去了,自己掀开了盖头。
“拿水来。”
秋菊拿水来给公主洗脸,“奴婢今后是叫您做公主呢?还是叫您做太子妃?”
“依照太子妃的来叫吧。张家那姑娘怎么样了?”
“已经抬进兰轩阁了。凄凄惨惨的哭了一路,好不吉利啊。”秋菊就很不喜欢这家人。
“先冷落两天,不可让人到太子跟前晃悠。”
“是。”
“娘亲,我能进去吗?”小锦跑来敲门。
“进。”
小锦带着沐阳,抱着食盒入内。
瞧见娘亲卸妆了,“娘亲怎么不先留一会儿,我还没看够呢。”
“孩儿也是头次见娘亲这般盛装打扮。”沐阳想起母亲穿嫁妆时的惊艳。
“累得慌,就不顶着妆容了,等以后再弄给你们看。”
“两位小殿下,带了什么过来?”秋菊过去接过他们手中的盒子。
“都是娘亲爱吃的东西。爹说娘亲带着小弟弟,又是劳累了一天,定是很饿,让我们送点吃的来。”
沐阳说:“是我们亲眼盯着厨娘做的,不怕有问题。”
这个孝顺的孩子,怎能不让人疼爱。摸摸这两孩子,“你们来得正好,娘亲都要饿瘪了。我们一起吃一点。”
等戴擎应付完客人,带着酒气回洞房,见母女二人睡在床上。
沐阳抱着昏昏欲睡小弟弟坐在椅子上,无奈地说:“娘亲说姐姐的年纪不了,该知道酒是什么味道的,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可以喝两杯。省得在外头,胡乱喝人家的酒。姐姐是不能喝酒的,一杯就倒下。娘亲吃了半分饱,躺下就睡了。
信弟要着娘亲,想要抱他走,他又不愿意,我只好抱着他坐在这里。”
戴擎也是无奈,“你带信哥儿回去吧,这里为父来处理。”
“好。”临走前,沐阳问一句,“父亲,再次成亲是什么感觉?”
这小子不过是比小锦小一岁,问出的问题居然像大人一般。
“比在邵阳城的时候还要高兴,可惜了,你们几个人搅和了我掀盖头环节。”
沐阳笑了,抱着弟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