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锦幽幽瞥了弘昼一眼,“你倒是愈发会吓唬人了。”
这个时候,弘昼越是温善,熹妃就越是忧恐。
弘昼微笑款款:“这不正是额娘希望的吗?”
舒锦笑而不语。
熹妃纵然百般不愿承认,可皇上如此雷霆震怒,若只是因为弘历与庶母产生了冲突、进而失手害了一个小小宫女,那皇上怎会把刘贵人也幽禁了?!
这分明是——
熹妃心乱如麻,她万般不愿相信,弘历竟会与刘氏私通!
赶到九州清晏殿,熹妃不出意外被张麟拦在了殿外,“娘娘,皇上不想见您,您请回吧。”
熹妃一咬牙,直接噗通跪在了冰冷的殿外,“皇上若是不见,本宫就长跪不起。”
张麟虽不晓得昨夜之事,但也猜得到是四贝勒把皇上气得吐血了,因此看到熹妃跪在冰天雪地也不阻拦,只挥了挥手中拂尘,冷笑一声道:“那您就慢慢跪着吧。”
出了这种事,四阿哥能不能活命不好说,但熹妃……教子无方,这个妃主娘娘是做到头了,保不齐还会丢了命呢。
殿外寒风刺骨,殿中温暖如春。
大太监张麟腰身弓得像只虾米,“主子爷,熹妃娘娘不肯离去,仍跪在殿外。”
雍正老脸沉郁,语出森寒:“那就让她跪着!”
此刻殿中侍奉的是懋妃母女并大公主三人,三人俱与熹妃有所不睦,自是不愿为其求情。
但懋妃犹豫再三,还是屈膝道:“皇上,熹妃也上了年岁了,这么跪下去,怕是要跪伤了身子。”
雍正苍老的眼眸里透着阴鸷,“怎么,你也跟贵妃学会了乱发善心了?!”
懋妃神色一紧,贵妃不得不大发善心,还不是被您给逼出来的?!同时,懋妃忍不住想,看样子四贝勒闯的祸当真不小啊。
“汗阿玛息怒。”三公主丰克里宜尔哈满脸关切和忧心地上前抚了抚皇帝的心口,“太医说了,您不能再动肝火了。”说着,三公主眼圈蓦然红了,眼里的泪滴在打转。
三公主如此孝顺,叫雍正心火稍熄,他幽幽吐出一口气,“还是女儿孝顺,不似那些个混账,一个个怕是巴不得朕今儿就驾崩了!”
懋妃吓得心惊肉跳,四贝勒做错事,与其他阿哥何干?
大公主也忍不住道:“汗阿玛何出此言?弟弟们虽然多有不足之处,但大多还是孝顺的。”
虽知大公主这只是在替三贝勒美言,懋妃也连忙道:“是啊,哪怕风雪再大,三贝勒也每日都来请安侍疾,宫里其他几位阿哥亦不曾懈怠侍奉。”
雍正深吸了一口气,也罢,其他儿子,起码表面上做得还不错。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呵!鬼才晓得!
这时候,太监张麟又进来禀报:“皇上,怡亲王回来了。”
雍正抬眼瞥了一眼懋妃与两个女儿,“你们先退下吧。”
大小两位公主只当是皇父又要处理政务了,不免叹了口气,大公主忍不住道:“朝政再要紧,也没有汗阿玛的龙体要紧。”——虽说贵妃仁厚,五弟亦不至于容不下弘时,可若汗阿玛真有一天去了,她们姐弟的日子必定不如现在。
雍正摆了摆手,“去吧。”
大公主叹了口气,只得与懋妃、丰克里一起跪安了。
走出九州清晏殿,懋妃瞥了一眼跪在殿外已摇摇欲坠的熹妃,心下冷哼,平日里就只知道骄纵儿子,现在闯了大祸才来求情,未免太迟了些!
懋妃吐出一口浊气,低声对丰克里道:“你且先回去,我去给贵妃请个安。”她得好好问问,四贝勒到底闯了什么祸。
丰克里一脸惶惑,给贵母妃请安,为什么不带她?
大公主倒是明透人,便道:“母妃安心去吧,我送三妹回凝春殿。”
懋妃颔首:“有劳大公主了。”
澹宁殿。
懋妃赶来的时候,谧妃人已经在此了。毕竟四贝勒原本是住在他儿子处,一夜未归之事,谧妃也是一大清早就晓得了,特特跟儿子询问了细节,谧妃便直奔澹宁殿而来。
舒锦屏退了左右,少不得把自己打探到消息和谧妃的消息一股脑告诉了懋妃。
然后,懋妃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也瞪大老大。
“四贝勒——他这是找死不成?!”懋妃总算明白,皇上怎么会气得生生吐血了!
谧妃一脸不屑:“可不是么!这个熹妃,往日里怎么教儿子的?竟教出个没人伦的畜生!”
懋妃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怪不得她做样子求个情而已,竟被皇上翻脸训斥!
合着皇上是被四贝勒给戴了绿帽子啊!
懋妃咬牙切齿:“这个小畜生,当真是害人不浅!”
舒锦幽幽道:“此番还不晓得要连累多少人。”
幸好慈云普护当时没几个人,但阿蕊死了,四贝勒的贴身小太监只怕也已经没命了,至于刘贵人……哪怕她是受害者,皇帝也只会想杀了这个失节嫔妃。
舒锦又道:“本宫已经传令下去,不许人议论此事,你们也要约束好自己宫里人。皇上既然说刘贵人病了,那她就是染了恶疾!”
恶疾啊,只怕用不了多久,皇帝就会让刘贵人“病逝”!
懋妃谧妃点头不迭。
此时此刻,九州清晏内殿中,雍正屏退了左右,才沉声问:“那个小畜生怎么说?”
怡亲王微微躬身,低声道:“四贝勒说……是刘贵人勾引他。”
雍正咬牙切齿,“混账,都被捉奸在床,还敢欺君!!”雍正顺手抓起床头的青花瓷赏瓶便狠狠掷在了地上。
上好的景德贡品,转瞬间摔得粉碎。
怡亲王微微叹息,何止是捉奸在床?他带着粘杆处亲自去慈云普护殿,刘贵人颈上勒痕紫青,人已昏厥,身上诸多痕迹,实在是不堪入目。
刘贵人的婢女已死,四贝勒的两个随从太监,其中一个是粘杆处眼线,方才已饮了哑药,另一个也已料理了。
此事自不会有人说出去半个字。
可这种事情,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何况天子乎?
怡亲王忍不住想,弘暾啊弘暾,从前阿玛不许到你皇伯父面前告状,是怕气坏了你伯父,可没想到,你皇伯父还是被四贝勒给气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