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侍妾们再度早早齐聚嫡福晋的丹华堂——除了被禁足的李侧福晋。
一众格格们请安列坐之后,坐在上头嫡福晋目光幽幽瞥了过来:“今儿天不亮,大格格便去前院磕头认错,还代李氏一并请罪——这一转眼功夫,大格格竟这般乖巧懂事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舒锦连忙起身,心道:这嫡福晋怕是巴不得李氏母女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好闹到宫里的康熙老皇帝都知道了才好。
舒锦柔声道:“妾身虽然微末,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若是郡君一直闹下去,只怕圣上会怪罪整个雍王府。”——丫的别忘了你是嫡母,没有教导好女儿,也是你的过错!
嫡福晋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眸幽邃打量着眼前的耿氏:“你倒是深明大义。”
舒锦忙又道:“只是王爷吩咐,妾身不敢不尽心罢了。”
嫡福晋脸色稍霁,“也罢,能安生下来就好。”——至于李氏,不安生便继续关着。
舒宜尔哈低嫁,不但帮不了弘时分毫,反而只能成为累赘——一想到这点,嫡福晋心里就舒坦多了。但又想到了年氏,不由眉头打结,她已经打听过了,这个年氏,不止是父兄势大,而且相貌也很是出众……
想到此,嫡福晋心中烦躁,扫一眼堂中坐着的一众格格,那几个年老色衰的,自是不必多瞧,年轻的,也不过只有耿氏、钮祜禄氏、小李氏和郭氏四人。
耿氏……产后就一直是这副富态样儿,若不是侥幸生了个儿子,只怕王爷都懒得多看一眼!
钮祜禄氏……姿色本就平平,虽说身量愈发纤细袅袅,但也不过尔尔,况且王爷已经很久对她不屑一顾了,瞧着竟是连耿氏都不如了!废物一个。
至于李格格和郭格格,虽说各有几分姿色,但指望她们与年氏抗衡,怎么看都只能手下败将!
嫡福晋扫了一圈之后,心烦不已,便挥手道:“钮祜禄格格留下,其余都散了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便见太监小张正在摆弄两盆新送来的山茶,那茶花正当盛开,花香馥郁,很是喜人,舒锦笑着吩咐道:“且搬到阴凉些的地方。”
一并而来的宋氏笑道:“如今送到你院里的东西,已经不逊榴华院了。”
舒锦笑着请宋格格入内室吃茶,嘴上也说笑道:“我昨儿刚去过李侧福晋院儿,比咱们这些小院子可宽敞多了,哪里能比?”——不过也可见李侧福晋早已大不及前了。
宋氏嘴角噙着一缕看好戏的神色,“她原指着郡君嫁得高门贵婿,好帮她站稳脚跟,如今却许了个监生,也无怪乎她那般失态。”
抿了一口茶,宋氏又端详着耿格格温柔富态的脸蛋:“妹妹你是愈发伶牙俐齿了,竟能说服郡君。”
舒锦微笑道:“郡君到底不是李侧福晋,我不过就是帮她分析一下利弊罢了。”
提到郡君,宋氏也不免有些感慨:“哪里还有什么利?无非就是闹腾下去,也无济于事罢了。她年纪轻轻,难为她能忍,光这点,李绣茵就比不得。”
舒锦咽下口中茶水,叹道:“她也是不容易。”
宋氏莞尔一笑,“到底是做了额娘的人,心肠就是软和。”
舒锦看向宋氏:“宋姐姐不也是,再不喜欢李侧福晋,对郡君却还是抱有慈心。”
宋氏怔了一下,旋即低声道:“舒宜尔哈这孩子,和我的两个女儿是差不多大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提到孩子,宋氏总是会不由自主想到她那一双早夭的小格格……
舒锦见状,便忙叫保姆将天申小胖仔抱出来暖场。
很快,堂中便是欢声笑语。
直到小胖仔玩累了,被乳母抱回内室喂奶,宋氏才再度说到正经事:“福晋瞧着愈发看重钮祜禄格格了。”
舒锦抿唇轻笑:“谁叫咱们都不争气呢。”
宋氏忍不住嗤笑:“钮祜禄氏难道便有本事争宠了?她连李格格郭格格都不如呢。”
舒锦低声道:“人家是满人。”
宋氏轻轻一哼,“无非就是笼络她做棋子罢了。”
舒锦温温吞吞道:“钮祜禄格格又不笨,不会再轻易吃亏的。”
宋氏幽幽道:“是啊,那两位是注定没法交心的。”说着,她又打趣道:“倒是那年侧福晋进了门,妹妹的位子就该让给人家了。”
舒锦笑得灿烂:“我倒是巴不得呢,省得李侧福晋看我不顺眼。”
宋氏淡淡道:“李侧福晋是成不了气候了,也就咱们这位嫡福晋能凭着身份压一压、斗一斗。日后啊,且有热闹可看了。”
舒锦知道,宋氏巴不得这位年侧福晋进门后,好好跟嫡福晋斗一场呢。
舒锦颔首道:“等年侧福晋进了门,咱们就可以安生过日子了。”
宋氏忍不住打趣:“妹妹倒是看得开。”——等才貌双全的年侧福晋进门,耿格格可就更没复宠的可能了——不过瞧她那副敞开吃喝的样子,想必是早就无意恩宠了。倒也是,膝下都有了儿子,若还继续得宠,只怕有人便容不得了。
丹华堂中,钮祜禄氏才刚将亲手绣制的小衣裳穿在元寿阿哥身上,还未来得及多亲近几分,便被大丫鬟丹朱唤去了花厅。
嫡福晋手持牡丹团花扇,轻轻摇曳,满脸矜贵,“接下来府里有的忙了,郡君出阁,侧福晋进门。”
钮祜禄氏连忙道:“福晋当家辛苦了。”
嫡福晋不禁哂笑,“郡君的婚事也就罢了,这位年家格格,确实个容色出众的。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钮祜禄氏低眉顺眼,万分谦恭:“妾身还能如何?不过是盼着这位年格格性子温柔贤惠些罢了。”
“行了,本福晋面前,不必这般绕来绕去。”嫡福晋神色有些不耐。
钮祜禄氏如何不知,这嫡福晋是想让她去做马前卒呢,她一个格格,既无宠爱、有无位份,连唯一的儿子都不在膝下,如何跟年氏抗衡?
钮祜禄氏深吸一口气,便道:“咱们府里不还有一位侧福晋呢,虽说大不如前了,但总能为您分忧一二的。”
嫡福晋笑了:“你倒是很会盘算。”——不过倒是极好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