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对于医术虽然未到臻至大成的地步,但对于一些基本的脉象,他还是可以掌握的。
在他确定上官婉儿没有身孕之后,他心中也就坦然了,他自己也觉得,跟上官婉儿之间的了解还不多,两个人之间暂时还没有完全走到一起的可能,二人之间还缺少了必要的情感交流。
“身体有些虚弱,上官小姐,到里面说话?”纪宁语气很和缓道。
“纪公子对人关心的方式还真不一样,上来就要试探我的脉象。”上官婉儿甩开纪宁的手,言语之间也带着不客气。
纪宁神色不变,但听上官婉儿又道:“进房的事,还是不必了,纪公子这里应该并非只有一人吧?”
想到屋子里还有雨灵和林娟儿,纪宁点头道:“在下这里,的确还有仆婢在居住,进去的话……多少有不方便。不知上官小姐是如何找来的这里,还有……上官小姐前来,就是为了杀我,或者是质问我?”
“否则呢?”
也许是纪宁问的问题太多,上官婉儿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你在金陵城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助纣为虐,我本以为你乃是正人君子,谁知看错了你!”
纪宁反问道:“上官小姐觉得看错在下,那为何在下还要救上官小姐呢?任由上官小姐被贼人所杀,或者身陷于官府,那不更符合上官小姐对在下的评价吗?”
最初上官婉儿只是语气不善,现在连态度和神色也都带着冷峻,好似要用眼神将纪宁给杀了。
两个人在夜色之中,周围漆黑一片,对面脸上最明亮的地方,只有对方的眼眸,似乎能从对方的瞳孔中见到自己。纪宁心想:“这比跟文仁公主对视,感觉好了太多啊,她始终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才会对我这般爱恨交加!”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那今天……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上官婉儿咬着牙说道。
纪宁道:“所以上官小姐,还是感念当日在下的救命之恩,所以并未痛下杀手是吗?”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但她等于是默认了。
“上官小姐既然觉得这里说话不合适,不妨我们离开小院,到别处走走,说几句知心话,不知可否?”纪宁提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你并无什么可说的,今日前来,就是为质问当日之事,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不会放过你!”上官婉儿道。
纪宁淡然一笑,在他看来,上官婉儿的情绪比之前相遇时有所变化,他心想:“或许是她因为初为妇人,性格上有所变化,比之之前,她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坚毅,但却也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情绪,这种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纪宁回道:“上官小姐见谅,有些事……在下现在还不方便言明,但在下可以承诺,当日所做之事,全然不是为了加害你。在下见到上官小姐当日受伤,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弃之不理的,而且在下也不容许有人拿这件事来为非作歹。请上官小姐相信,在下并非是心存歹心之人!”
也许是纪宁说话时,身上带着一股浩然正气,连上官婉儿都被感染了情绪。
上官婉儿思索半晌之后才道:“纪宁,你让人愈看不懂,你不过只是一介寒衣士子,充其量,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举人,在那些权贵眼中,你卑如草芥,你自己又说过无心于朝政,那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纪宁轻轻一叹,道:“或许跟上官小姐说的相似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所做之事,在在下心中看来,是有意义的,至于是否螳臂当车,那也是上官小姐或者某些人的一家之言。如果在下在做事的过程中,影响到了上官小姐的某些利益,那在下也会坦然接受,上官小姐,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就要默认我这种行为是与你不相干的。你我原本在道路上,本没有交叉之处,只是因缘巧合,让你我的生命轨迹有过相逢,但之后,或许还是各走各路的好!”
两个人,虽然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最疏远的人。
纪宁也不想跟上官婉儿把话说到这么僵持,但他也明白,自己跟上官婉儿之间是有身份差异的,上官婉儿是不可能留下来,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而他也不可能跟着上官婉儿去浪迹江湖行侠仗义。
甚至上官婉儿背后的圣坛,到现在还在支持太子,即便上官婉儿不愿站在太子一边,可她是否能顶得住师门的压力?
“无可救药!”上官婉儿骂了一句,起身一个飞跃,便离开了院子,那身姿轻盈,也让纪宁感觉面前是一个仙女一样。
纪宁望着上官婉儿离去的背影,心中也会有一点怅然若失,即便他对上官婉儿并无生死相依的情愫,但他还是有些不舍。
男人,总会对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女人流连忘返,连纪宁自问有开阔的见识,还是不能免俗。
上官婉儿轻盈的来,轻盈的去,纪宁心中也是有些迷茫,他本来想问上官婉儿关于其到京城的目的,但因二人相见之后就剑拔弩张,最后更是不欢而散,让纪宁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很远,纪宁甚至都无心相问。
回到屋子里,纪宁回头看着院落,之前被他所破坏的风水大阵,这会也都消散,院子里一切如常,并无异动。
“她来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继续帮太子做事?还是受师门的嘱托来做一些师门的事?再或者只是为了质问我?她之后还会不会再来拜访?”纪宁心中有一连串的问题,但可惜佳人已去,他无法详细问询。
纪宁不由想到两个人曾在金陵城的家里,坐下来谈天说地时的畅快,纪宁觉得他所见过这么多人中,跟他思想最为相近,有着非凡见识的人,就是上官婉儿。
纪宁更愿意将上官婉儿当作知己,可以做朋友,而不是马上展为情人。
最后却是一夕之欢后,二人连朋友都做不成,这反倒让纪宁觉得,命运太过于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