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政精神抖擞,只是在脖子上缠了一道象征性的白布,至于行止等动作,一点都没有停顿,完全看不出这是才刚被刺杀了三天不到的君王。
朝中大臣这会都知道朝中情况是如何,没人敢出来发表异议,只有崇王和赵元容二人会往玉阶上看一眼,因为他二人是最关心赵康政现如今身体状况的人,至于其他人,包括赵元阳和赵元成、赵元旃等人,也都只是低着头,不去正面面对皇帝。
“参见陛下……”
朝臣见君王,并不需要下跪,因为能混到金銮殿上见皇帝的,要么是皇亲国戚王公贵胄,要么是进士出身的朝官,他们都有见君王而不跪的特权。
赵康政一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所有人直起身子,为表示尊敬,所有人还是不能跟赵康政正面面对,但也会有人偷偷抬头去看皇帝的神色反应,只要举动不是很不规矩,都没人会介意,毕竟皇帝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小的礼数问题。
原本朝会,应该是大臣奏事,但因现在朝廷刚刚发生过一次“政变”,太子赵元庚在这次的政变中失败,现在被囚禁,太子也被废黜,等于是朝廷没有了储君,很多人猜想,这次皇帝应该是为储君的事情而开的这次朝会,因为赵康政除此之外,已经有大概几个月的时间没曾因为朝廷的事情而举行朝会商议。
现在的赵康政,完全是一个昏君的处事方式,不理会朝廷大小事项,好像所有事情都可以交给下面的大臣来处置,而大臣最后把消息汇总到皇宫,还是需要皇帝最亲密的人,也就是司礼监的太监龙城来代皇帝进行朱批,如此一来,主持朝事的反而是龙城,现在龙城在朝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光是龙城认的干儿子,就已经有几十人之多,这其中不乏一些人甚至比龙城的年岁还大。
但皇帝就好像蒙蔽了内心,对龙城百般信任,对于别人甚至都不管不问,这也让赵康政手底下的这些朝臣有些心灰意冷。
一些名臣选择了不沾染任何势力的作法,在这种混乱的朝局之中选择明哲保身,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站边,因为在这时代,不站边意味着没人能相帮,一旦有什么问题就需要自己来承担,这就到了比较眼光的时候,眼光不对,很可能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葬送进去。
那些明哲保身的大臣,很容易在朝廷斗争中因为没有势力帮助而最后被所有势力针对。
朝廷是一个严谨朋党的朝廷,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众大臣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组成朋党。
赵康政对旁边的龙城打个眼色,龙城走出来,行礼,打开手上的圣旨,道:“奉皇帝诏曰,亘古以来,皇室兴衰交替,自有变道,长久兴衰之盛世,乱世则更迭而起,至大永朝当力,华夏经数千载皇运流转,是为明归正统。今陛下励精图治……”
最开始,让所有大臣想到的,是皇帝可能要改立太子,可当一篇诏书继续读下去,所有朝臣才意识到,皇帝仍旧觉得自己是旷世明君,丝毫没有自己是昏君的觉悟。
赵元容以前是对自己的父亲崇拜有加,但到现在,她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到了非常无语的地步,她甚至都不想去理会自己父亲说的这些废话,在她听来,这些话没一句是发自肺腑的话,别人越阿谀奉承,皇帝越是喜欢。
不过,在诏书的最后,皇帝还是痛斥了太子的“叛逆之事”,连龙城的语调也变得很强硬,道:“……太子继承皇储以来,贪图享乐,未曾在治国治军之上有寸进之功,然祸国殃民者,非他无二,此等逆臣,不求王化归天之道,竟以乱事相托,信任妖邪之人,与国舅李氏、惠王等人阴谋作乱,犯上忤逆,前日又以刺客行暗杀之事,实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乃天理所不容,今日朕明察秋毫,将此逆子擒拿,交由内府处置,将来不得再问朝事,是为明正典刑……”
说到这里,在场很多人都还是没料到的。
如果说太子叛逆也就罢了,说太子跟李国舅和惠王一同谋反,在场可就没什么人愿意相信,因为惠王和李国舅可是太子明正视听而擒拿的,现在要把他们归为一伙,显然是有些太牵强了。
而赵元容则不感觉到意外,因为纪宁跟她分析过,皇帝之所以一直没处置叛乱的李国舅兄妹和惠王,就是在等把太子拿下之后,一起秋后算账,在皇帝眼中,太子敢对着干,那就是大逆不道,皇帝绝对不会容许太子如此的行为。
赵康政坐在那,脸色丝毫不变化,任由龙城继续宣读圣旨:“……四子元阳、五子元成,待人和善,性格内敛,忠孝体国,乃名臣之典范,朕不知该以何子继承皇储,以百年之后将国事相托付,从今之后,当以众卿为意,为朕挑选贤明之君。钦此!”
说到这里,一封诏书也终于宣读完毕。
皇帝没有立下太子,只是在诏书的最后设置了一个悬念,到底是立谁为太子,是赵元成还是赵元阳,皇帝似乎在心中并无任何的偏颇。
在场这么多人,都在思考这问题,到底谁才是真正当皇储的不二人选,让人来抉择。
赵元容心想:“父皇分明是想跳过长幼有序的顺序,将五弟立为太子,却还在这里假惺惺让朝臣来选择。如果他真有意选择四哥为太子,也不用说这些了……可惜大多数朝臣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在场众大臣都不说话,在这种时候,谁都不想出来当出头鸟。
赵元容也不会说话,虽然她明知道自己父亲所中意的人选是自己刚成年,甚至还没到二十岁弱冠的五弟赵元成。
赵康政打量着在场之人,道:“诸位卿家,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今日朕有犹豫不决之事,你们可否为朕选定良储,将来可以执掌大永朝江山?”
皇帝发言之后,在场仍旧是沉默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