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花城宛如一座不夜城般再度徜徉在五彩缤纷的‘花灯’之中。
刘秀先去填饱肚子,然后专门去了一趟清香糕店铺买了一小包清香糕,这是用来拜访商松年的,登门拜访嘛,也不能空着手不是,送太过贵重的东西也不适合,关系没到那个份上。
回到住处后,刘秀听到隔壁房东商松年已经回来了,不过正在吃饭和他老伴拉些家常,刘秀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他已经吃完了,这才带上医书第一册和清香糕过去。
虽然他是要拿医书当敲门砖争取一个短暂的学习机会,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医书都带过去,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商松年年级大,第一册内容就足够他琢磨一段时间了,多拿几册过去万一他爱不释手沉寂于书中内容对老人家的精力也是有害的,虽然他是医者应该懂得克制,但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再一个,也不是刘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总得观察一下商松年的人品,万一人品不行的话,济世救人的东西也有可能带来不好的一面。
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刘秀才只带了第一册。
站在门口,刘秀敲响了房东家的院子门,话说刘秀估摸着房东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万花城中挣下几间院落的家业,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曾经治好的病人送的也不一定,这个世界的医者应该没有不能‘收红包’的说法。
脚步声响起,门开,出现的是商松年的老伴,一个慈祥的老妇人,她是认得刘秀的,当即笑道:“原来是小刘啊,什么事儿?若住着不舒服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夜晚叨扰还望见谅,大婶,是这样的,我有点私事儿想要拜访一下商老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刘秀很客气的说道。
老妇人把门拉开说:“这样啊,那进来吧,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反正也还没睡下,实际上啊,我家老头子很少有安生的时候,有时大半夜出去行医的情况也很常见……”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这么健谈,刘秀微笑的听着老妇人絮絮叨叨跟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打理得很清爽,毕竟是医者家的住处,绕是万花城充斥着花香也无法掩盖这里一股淡淡的药材味道。
“老头子,昨天刚来的小刘找你有事儿,别看你那破书了,一把年纪也不怕眼瞎……”老妇人来到客厅,冲着还在看书的商松年没好气道,然后转身看着刘秀慈祥说:“你们聊,我去倒杯茶水”
在老妇人离去后,那边商松年放下手中书籍看向刘秀摇摇头道:“小刘啊,来,坐,你别介意啊,老婆子就那样,一辈子就很少给我好脸色看,不是针对你的”
“相濡以沫一辈子,难免磕磕绊绊,难能可贵的是一辈子不离不弃,倒是让晚辈羡慕,诺,今早听老伯你喜欢吃清香糕,就给你带了点,赶紧收起来,我都没给大婶看到,否则恐怕又要念叨你了”刘秀举了举手中的清香糕笑道。
这会儿老妇人端着茶水来了,故作生气实则带着笑意道:“老头子吃了一辈子清香糕,那味道我熟悉得很,怎能瞒过我?小刘你也是,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来,喝茶……”说道这里,老妇人瞪着商松年说:“知道你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口,我可告诉你,每天只能吃一块,否则别怪我念叨你”
然后,他看向刘秀说了一句你们聊就进里屋去了。
刘秀尴尬一笑,把清香糕放下转移话题问:“商老伯,就你和大婶住这里吗?”
“可不是,我家那些儿孙都受不了这里的药味住其他地方,不过倒是经常来看我们老两口,哎,那些臭家伙,愣是没有人肯跟我学医术,要么想练武要么去学养花,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提起这个商松年就是一副复杂的语气说道,有对儿孙孝顺的欣慰,也有他们不肯学医的无奈。
闲聊片刻,刘秀适时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说道:“商老伯,是这样的,晚辈今早听你提及本身乃是医者,所以想跟你学习一段时间的医术,不知您意下如何?”
“你想拜我为师?”商松年看向刘秀诧异问,表情认真了很多,不待刘秀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道:“虽然年级大了点,但若诚心学习的话,倒也未尝不可,医者济世救人,多教会一人就能救更多人,医家可没有藏拙的说法,难得你有这份心”
商松年的话让刘秀有点尴尬,待到对方说完,不好意思道:“额,老伯听我说,拜师的话,倒也未尝不可,只是晚辈在这万花城呆不了多久,所以……”
达者为师,三人行必有我师,若是商松年肯带刘秀学医的话,哪怕时间短暂,称他为师刘秀也是愿意的。
听到刘秀这句话,商松年脸色一沉说:“胡闹,行医问药岂是儿戏,你既然在万花城呆不了多久何故来此消遣老夫?”
这种情况刘秀早就料到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说:“商老息怒,晚辈诚心而来,绝非消遣,只是晚辈家住临江城,离此很远,家中琐事颇多,无法长时间逗留,只能趁这段时间能学多少是多少”
听刘秀这么一说,商松年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些,却依旧摇摇头道:“既然无法长时间学习,老夫还是劝你算了,这么给你说吧,老夫在怀仁堂八岁开始跟着师傅学医,用了五年时间分辨药材,其中心酸不必多说,又用了十年时间打下手观摩师傅诊治病人,其后在师傅的旁观下花了五年时间试着治病,待到师傅认可之后方能单独行医,二十年时间才出师成为一个最普通的问诊大夫,后又经历了三十年的积累,如今才成为怀仁堂的坐堂医师,前前后后近五十年蹉跎啊,老夫并非是要阻你学医之心,如今你一句诚心而来却只学半个月时间,让老夫如何教你?”
商松年记得刘秀租住了半个月时间的院子,听到刘秀学不久,推测出半个月时间也合情合理的。
听完商松年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刘秀难免脸上发烧,他不得不佩服商松年养气功夫好,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站在他的角度,有人来向自己学医却直说学半个月时间,恐怕当场就要赶人了。
然而问题是刘秀真的抱着诚心前来,无奈之下他只好祭出杀手锏,从怀中掏出《白云行医纪要第一册》放在桌子上轻轻推过去说:“商老勿恼,晚辈真的是诚心而来,偶的医书一部却入门不得其法,只求在你的指点下能看懂这部医书学以致用,此书颇为深奥,若无法将其学以致用使其蒙尘岂不可惜?商老一观便知晚辈心意了”
听到刘秀这番话,商松年依旧皱眉,看到刘秀推过去的书籍不以为意,他家里的医书成堆,岂是刘秀凭借一本医书就能改变态度的?
然而他架不住刘秀诚恳的态度,随意拿起医书翻看,心道待老夫评判一番打消这少年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本不知道哪儿来的医书就勾起学医兴趣?简直儿戏,可笑!
然而当商松年翻开书籍之后,嗯,就忘了刘秀了,脸色时而激动时而恍然时而沉思,嘴里还不时发出妙啊,原来还可以这样的话。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刘秀也不急,就在边上安静的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沉寂于医书中的商松年压根就没有抬头看刘秀的意思,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医书里面去。
快两个小时后,商松年的老伴适时出现咳嗽一声开口道:“都这么晚了,你们还没聊完吗?”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刘秀歉意道。
此时商松年也被惊醒,目光‘艰难’的离开书籍,死死的抓着像是怕飞了一样,他先是对着老妇人态度强硬道:“妇人家家知道什么,你且离去,我这里很快就好”
老妇人也不恼,笑眯眯的看了商松年一眼转身走了。
那眼神刘秀却是看懂了,老妇人是在告诉商松年我现在给你面子,但是你给我等着!顿时刘秀心中为商松年捏了一把汗。
然而此时商松年却并未在意这个,而是无比认真的看向刘秀问:“此书你从何处得来?”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书中内容商老看过一些,想来应该知道其厉害关系,晚辈是真想将里面的内容学以致用,可时间有限,还请商老看在晚辈诚心的份上解惑一二”刘秀起身拱手道。
商松年久久凝视刘秀,不再追问刘秀书籍的来历,把书籍合上推向刘秀,轻轻一叹道:“罢了罢了,难得你有这份机缘,老夫为你领路一二又何妨,书中记载深奥无比,望你记住之前的话,未来将其学以致用,然行医问药绝非儿戏,切记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不要胡乱出手以免害人性命”
“多谢……”刘秀拱手道。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商松年挥手打断道:“且慢,我只是答应你指点一二而已,半个月时间你能学到点医家皮毛都尚未可知,老夫是不承认有你这个弟子的,你便称我先生罢了”
听完他的话,刘秀继续拱手之前没说完的道:“多谢先生成全”
有了商松年接下来指点医学基础,刘秀估摸着以后弄懂医书里面的内容应该能轻松些,就是时间太短了点,也不知道能学多少。
商松年微微点头道:“如此的话,你且先行离去吧,明日一早,随我去怀仁堂,老夫会让人教你辨识药理,半个月时间,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半个月能学什么东西?认识几味药?记住多少药性?对此商松年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只希望拥有那医书的刘秀未来依旧专研。
“那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晚辈这就告辞,明日一早随先生去怀仁堂”刘秀拱手道,后退两步转身。
“你的书”商松年在后面提醒道。
脚步一顿,刘秀转身笑道:“先生,此书便赠与你吧,想来它在你手中比在我手中更有用”
“什么?给我了你怎么办?”商松年愣住,险些以为听错了,刘秀居然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
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刘秀说:“先生别急,书中内容尽在晚辈脑海,所以有它无它并无区别”
“当真?”商松年深吸口气问。
刘秀点头道:“当真!”
微微点头,商松年看着刘秀认真道:“老夫不知道未来你会如何,但有一句话请你记住,医者父母心,若有伤病找上门来寻医问药,我们首先考虑的不是他的好坏善恶,而是先治病救人要紧,其他的,管他好坏善恶自有公道铁律去分辨!”
脸色一怔,刘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晚辈铭记于心”
“嗯,去吧,早点休息”商松年脸上露出了笑容。
职业道德!
转身之际,刘秀嘴里微不可查的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