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与铁轨快速的摩擦,不断的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这列火车应该是解放初期生产的,车厢很窄,稳定『性』也不好,即便是走在铁轨上,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火车在不停的摇晃。
从上来开始,我就只见过一次乘务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沉着脸,面『色』很不好,连换票的时候都全程没说上两句话,并且换票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因为心里有事儿,我一时也睡不着,与其在铺上翻来覆去的影响他们几个人休息,不如去车厢外面抽两根烟。
我一路往吸烟处走,再次看了一眼车厢里铺位的情况,除了外面四人以外,大约只有七八个人,最外面铺号的是个男人,看到我经过,不知为何竟然看着我咧嘴一笑,我下意识的回了个笑意,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不舒坦。
此时是白天,即便火车飞速的前行,但是外面的景『色』却依旧清晰的映入眼帘,远处群山连绵起伏,雪白的锦被之下时而『露』出浓郁的一抹绿『色』,在向世人宣告,它们才是这座古老山脉的主人。
我此时抽的是旱烟,自己带来的烟早就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看到张仁寿的笸箩里有现成的烟丝和卷纸,就随手卷了几支,旱烟的烟劲儿太大,刚抽两口,就觉得嗓子热乎撩撩的难受,偏生还上了烟瘾,一时间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这是大护耳儿,味道刚烈,一支能顶五支,你们小年轻的可是抽不了,来吧,抽这个吧!”
我一转头,是刚才那个冲着我笑的男人,此时,他的手里正捏着一支烟,烟头冲着我。
我微微皱眉,抽烟的人相互借火、相互讨烟抽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换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我就觉得有些别扭,然而人家什么也没做,好心好意的把烟递过来,要是不接实在是打对方的脸。
“谢谢!”
我将烟接过来,倒不担心这烟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们一行四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方见到我把烟接了过去,又干脆直接掏出打火机要给我点火,既然烟都接了,我也没必要再拿捏点火这点事儿,就着对方的火把烟点着了,不错,入口温和清凉,是好烟。
“这烟是俺家自己地里种的,味道不错吧?”
对方不仅没走,反而站到我身边,和我拉起了话。
我这才细细将此人打量了一番,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头顶微微有些发秃,国字脸,面『色』蜡黄,一对眼眉浓淡不一,眼睛微微凹陷,蒜头鼻,厚嘴唇,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不足一米七的身高,却很敦实,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卡其布棉袄,外面罩着件兔『毛』背心,下身一条黑『色』的裤子,大头鞋,中规中矩的长相。
“嗯,不错。”
我不想跟此人有什么交集,所以,答的极为简单。
“嘿嘿,小兄弟要是觉得好,我等下给你拿一包。”
我挑挑眉,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人上杆子套近乎,还想要送礼,要说心里没打算盘我肯定不信。
“不用了,大哥还是留着自己抽吧!”
“诶,小兄弟,这么见外干啥,都是自己家地里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小兄弟是不是瞧不起大哥是个种旱烟的,所以不卖大哥面子?”
我没想到这个人还挺难缠,有点后悔刚才接了他的烟,正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总不好直接翻脸,只得耐着『性』子。
“大哥说的哪里话,只是最近两年气候不好,地里的情形都不大好,恐怕这烟丝也高产不到哪里去,我是不想大哥破费,没有瞧不起的意思。”
“哈哈,我就说嘛,一看小兄弟就是个敞亮人,等着,大哥给你拿烟去啊!”
“诶诶......”。
我好像没说自己准备接受吧,这大哥还真是自编自演的高手,不过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想到这儿,我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掐灭,掰成两段扔到了一旁的烟灰盒里。
“嘿嘿,小兄弟,大哥一点心意,万望小兄弟不要嫌弃啊!”
大约四五分钟之后,人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报纸包成的纸包,还真是大方,这一大包烟丝少说也能有三斤。
“大哥一番厚意,我实在不敢拒绝,不如这样吧,这烟呢就当大哥卖给我的,多少钱我来付。”
没成想我话音一落,大哥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下来,眼神十分不友善。
“你还是瞧不起我。”
“没有......那好,我收下了!”
“这才对,这才对,大哥我就是跟小兄弟你投缘,你这面相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我姚圣香看人贼拉准,要不大哥给你看看手相?”
这画风转的有点快,前脚刚送了一大包烟丝,后脚就要给我看手相,这热切的劲儿想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我不信相面这一套,难道我的命就被掌心那几道细线所左右吗,还是能被脸上的鼻子眼睛左右,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我从不算命!
“大哥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小弟我从来不信这些,怕是要拂了大哥的好意了。”
我拿着烟丝的手紧了紧,这个姚圣香肯定是心里有鬼。
“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周易、八卦等数算之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既然过了一千年都还在流传,就证明肯定是有道理的,人活一辈子,王侯将相、生老病死那都是命,你这样可是对老天爷大不敬。”
我看着姚圣香义正辞严的样子,突然想笑,这个人不会是个神棍吧,在东北,这样打着天道名义给人掐算运势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在农村,很多人笃信这些神棍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有病了不去医院,而是找‘大师’写符,找对象了不看对方家世人品,先找大师批八字,所以,干这行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被叫做‘大师’。
“大哥,你这帽子扣的可有点大了,小老弟我担不起啊,人各有命,算了也改变不了,反而徒增烦恼,所以不如不算,谢谢大哥的烟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