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坐着的人是禅秋,又不是禅秋!
他的脸凹陷的厉害,几乎两侧的腮肉都凹了进去,眼眶深陷,眼睛只有两颗漆黑的眼球, 眼白都看不到,衣服晃晃『荡』『荡』的挂在身上。
不过两天的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我尤为清楚的记得,就在两日前,禅秋坐在我的对面,仙风道骨、气度不凡的让我承认杀害鲁霁的事实,那时候眉眼舞步流动着胜券在握的自信,而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
用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前的禅秋,实在是让人不敢相认。
张树没有说话,但是却动手将刚刚掉落在禅秋身上的纱帐扯下去,随着纱帐的掉落,禅秋的样子清楚的出现在了视野里。
“他也中了降头,而且好像是一品降头。”
“一品降头?”
张树伸手将禅秋的眼皮挑起来,我再次清楚的看到,禅秋的眼球的确漆黑一片,并且眼球里面,我和张树的样子是倒过来的,看着十分古怪。
“我也只是猜测,我对降头知道也并不多,只是听说一品降头能够迅速的催腐人的血肉,我也是看禅秋现在的样子像才这么说的。”
我之前倒也是想到了,仲水和禅秋已经是敌对的关系,同时出现在醒门台上,禅秋却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必定是受到了控制,这也是我和张树为什么又临时改变决定要来清风苑一探究竟的原因,只是却没想到,禅秋身上的降头和其他人的降头完全不同,明显要厉害太多。
“人还活着。”
我伸手在禅秋的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能够感觉到微弱的气息,但是很微弱。
“降头短期之内不会要人的命,降头是巫术,和蛊毒不同,我只是没想到,檀云门竟然隐藏着这么厉害的降头师。”
我看着禅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能够同时对几十人下降,这样的本事肯定不是一般降头师能够做到的,只是『操』纵这一切的真的是仲水吗?
不管他和禅秋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不管他所要获取什么样的利益,他毕竟曾经是檀云门的掌门,这些弟子也都是檀云门的中坚力量,他真的会做出这种几乎与屠门无异的事吗?
“八斗,事情恐怕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了!”
张树转过身看着我,狭长的眼睛之中闪烁着严肃的光芒,我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张树是在告诉我,这些事已经远远不是做为孤狼这个局中人所能掌控的了。
“你怎么看仲水大师的举动?”
“仲水大师刚才应该是话中有话,只是我现在一时间想不出来。”
张树的脸重新恢复了一片冷清,我的意见和张树一样,我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仲水自作主张做出来的,现在再仔细的回忆一下,刚才在大殿之中,仲水的那几句简短的话,肯定有别的深意。
看着形容枯槁,与尸体几乎没有太大区别的禅秋,我心里不由得唏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苦心孤诣的做了这么多,却落得了这个下场。
檀云门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神秘莫测,能人辈出的所在,禅秋本人更是熟通医术、玄黄之术,身手也十分出众,但是现在,一夜之间,上至掌门禅秋下至普通门众,除了敬桓,全部都成了别人手心中的木偶。
这个人的能力实在可怕。
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了对面微微敞开着的门,想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形,我下意识的就抬步走了过去。
门一推开,我的身影就映在了墙面上的镜子里,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瞬间飘了过来,就站在我的身后,我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感觉告诉我,他就是鲁霁。
黑影几乎紧挨着我,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我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阴气,很重的阴气。
“八斗!”
张树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黑影立刻消失,镜子中重新剩下我自己,张树搭在我身上的手,惨白如纸,我低头看,他的手却很正常,虽然白皙,却并非没有血『色』。
这面镜子还真是古怪!
“八斗,这镜子以后最好不要再看,看就了损耗你身上的阳气!”
“嗯?”
“这镜子是血隐镜,普通人看了倒还无所谓,但是对于阴气重的人或者其他东西来说,看了就大大的有问题了。”
我是纯阴子,身上的阴气自然重,至于其他的东西,那范围可就广的很了,比如刚才出现在镜子里的鲁霁。
按理说鲁霁死了已经有几日了,不管轮回说是不是真的,总归人的魂魄不该总在一个地方徘徊吧,而且这个鲁霁总是想要靠近我,明显的好像有话想要对我说,最重要的是,我能够看清楚一切的鬼魂神怪,但却看不清楚鲁霁。
和张树从屋子里走出来,身上笼罩的阴气才微微的被风吹散,重新走在阳光下,竟觉得刚刚好像是在九幽地府走了一遭,真不知道禅秋平时是怎么住的,一个屋子,没有半点暖意不说,阴气森森的,跟坟茔地相差无多。
回去的路上我和张树都低着头,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影,偌大的檀云门好像成了死城,生气全无。
回到院子,太阳已经快到正天,只是我好像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坐在桌子的两侧,我和张树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最重要的是,高出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要做什么,即便是想要从禅秋的手里得到尸灵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完全没有必要对檀云门上下都下了降头啊!
总觉得好像什么关键的东西被遗忘在脑后,但是我从清风苑出来就在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
“巴人!”
“巴人!”
我和张树对视一眼,两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然后同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还真是默契。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到的?”
张树的手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发出轻轻的笃笃声,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十分认真的等着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