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再长也有尽头,舒雅与李斯特一路沉默,没有交流,不知不觉见就到了家。
舒雅只觉得时间过得快,好像刚才走出法师联盟,一抬头就到家了。
舒雅到家后,在门口踌躇着,心想要不要请李斯特进去喝杯茶呢?要是被家人发现了怎么办?要是李斯特拒绝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轻浮呢?
舒雅羞涩着躲闪着魔光,心思千转,终于有了定计后抬头一看,却发现了李斯特已经走远了。
李斯特不知道舒雅的少女心思,送完舒雅后立刻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府邸。他刚进入府邸来到后院,便听到有人正在念诗。
……
”啊!狂暴的西风,秋之生命的呼吸!
你无形,但枯死的落叶被你横扫,
犹如鬼魅碰上了巫师,纷纷逃避!”
“黄的,黑的,灰的,红得像患肺痨,
呵,重染疫疔疠的一群:西风呵,是你
以车驾把有翼的种子催送到”
“黑暗的冬床上,它们就躺在那里,
像是墓中的死尸,冰冷,深藏,低贱,
直等到春天,你鼻孔的姊妹吹起”
“她的喇叭,在沉睡的大地上响起
(唤出嫩芽,像羊群一样,觅食空中)
将色和香充满了山峰和平原”
“不羁的精灵呵,你无处不在运行;
破坏者兼保护者:听吧,你且聆听!”
……
院子里,斯尔思和克瓦西两个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念诵李斯特给克瓦西的《风神赞歌》,两个人语气慷慨激昂,非常有渲染力,好像是舞台上的话剧演员。
“我们再来一遍吧,我觉得刚才我的语气不太对,没有念出这首诗中的战斗意味。”克瓦西说道。
“不行不行,战斗意味太多了,反而冲散了自由的味道。我们是风神的信徒,要的是自由,不是战斗。”斯尔思反驳道。
“你懂个屁,自由是战斗得来的!”克瓦西说话毫无顾忌。
好脾气的斯尔思皱起了眉头:“我敬你是总部长老,你不要出口骂人啊。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不行,你的地盘也得有战斗意味。”
两个人念完竟然要打起来。
“你们有没有搞错,大半夜在我家鬼嚎什么!”李斯特有些生气地说道。
克瓦西和斯尔思同时停下口角转头看了过来,这二人正打算当个裁判,便看到一道黑影瞬间冲出朝着李斯特袭去。
克瓦西吓了一跳,赶忙将手中诗稿藏了起来。斯尔思如临大敌,顺手掏出了自己的魔法棒。
“殿下,你突然就走了,吓死我了!”
“砰”的一声,蒙夫一下子撞在了李斯特身上。李斯特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你没事吧少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洛丽塔……”
李斯特赶忙堵住了蒙夫的嘴。
李斯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蒙夫!这个家伙可是什么都知道的,自己在前往比利牛思山之前竟然忘了给这个家伙交代清楚。
“走走走,少爷跟你说说悄悄话,你别激动,我好得很。”李斯特一边拉着蒙夫往卧室走,一边对斯尔思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斯尔思松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魔法棒道:“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点战斗的意味,这《风神赞歌》好像还真是一首激昂的战斗前奏。后续的诗组呢?”
“哈哈,你这个家伙终于开窍了。后续李斯特还没写呢,不过这种好东西,一次写出来就没味道了,当然要一点点来看。”
斯尔思摇了摇头:“这就是你不对了,他可是撒刻国人,万一那天赖账不给你写了呢。”
在诗歌面前,宽宏大度的斯尔思也变成了一个刻薄的家伙。
卧室里,李斯特盯着蒙夫道:“我最忠诚的蒙夫,你怎么能在那两个家伙面前说出洛丽塔的名字呢!”
蒙夫猛然晃过神来:“我错了,殿下。你的秘密难道还没有被发现吗?”
李斯特冷哼一声:“那是当然,谁都发现不了。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蒙夫,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魔法师了。”
说着,李斯特将手中的身份认证令牌递给了蒙夫。
“少爷,你实在是太厉害了!难道不光公主能偷,魔法师的身份也能偷吗?”
李斯特敲了蒙夫脑袋一下:“你个笨蛋,这种身份偷来的有什么用。本殿下是通过魔法师联盟认证的正牌魔法师。”
蒙夫点了点头,似乎不觉得成为一个魔法师有什么了不起。殿下本来就是古恩族的王子,这才是最了不起的事情。
“殿下,我现在住哪儿呀?”蒙夫一脸幽怨地看着李斯特。
“当然是门房啊,你是我最精明能干的门房啊。”
“可是那里-”说着蒙夫往门外看了一眼,一下子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那里洛丽塔殿下住过啊。我难道要继续住那里吗?”
李斯特正襟危坐,非常严肃地说道:“蒙夫,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洛丽塔,知道吗?”
蒙夫瞪大了眼睛:“难道那个小姑娘不是斯巴王国的公主,殿下……”
李斯特读你是头大,心想你这个家伙的聪明劲儿哪去了,赶忙道:“好了好了,那个人是洛丽塔。我的意思是洛丽塔出现在咱们府邸的事情,是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其他人谁都不能告诉,知道了吗?”
蒙夫感觉得到了殿下莫大的信任,赶忙拍着胸脯道:“我向伟大的摩拉保证,绝不会泄露殿下的秘密。”
李斯特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退下吧。记得看好门,现在家里乱七八糟的人太多,我放心不过。蒙夫,你要知道,在这里,我只信任你一个。”
“是!”蒙夫激动得热泪盈眶,只觉得殿下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蒙夫再次拍了拍胸脯便要离开,突然再次转身,道:“殿下,忘了告诉你,斯巴王国的阿拉米殿下今天派人来传信,让你明天入宫,说是要宴请你。殿下,那个家伙会不会是发现了你偷了他妹妹?”
李斯特闻言觉得头大了一圈,黑着脸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下去吧。他妹妹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提了!”
蒙夫见李斯特生气,这才赶紧退出了卧房。
“……秋之生命的呼吸……”
“……种子催送到……”
门外,风神教会的两个神经病大声还在大声的朗诵。
李斯特听得头痛欲裂,觉得这日子没发过了。
诗人在朗诵诗歌,门房在收拾自己的房间,远处侍女正赶来李斯特这里询问他是不是要用膳,门口站着侍卫,花园里住进了园丁……
无论如何,李斯特的生活终于热闹了起来。
今夜,李斯特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眠。
他脑海中想着跟舒雅走在安静的月光照耀的街道上,他想着阿拉米在森林中与特伯说的那些话,他想着那个无数次梦到的焦黑的躯体……
其实这些想来也都不是太过重要,李斯特主要想的还是奥菲娜。
这个世界上,只有奥菲娜是李斯特最亲近的人。当李斯特自认为自己取得了一些成绩的时候,特别想要跟奥菲娜分享。
自打在风神教堂的天台上看到广场上售卖的春日煎饼,李斯特对奥菲的想念就一直盘亘在脑海不能散去。
李斯特从床上翻身起来,看着床头自己的衣服犹豫了一下。或者是想要将思念奥菲娜的情绪从脑海中挤出去,李斯特没有穿奥菲那给他制作的衣服,而是将今天从魔法师联盟领回来的法袍套在了身上。
这件法袍质地柔软,穿在身上十分舒服。点燃煤油灯,对着镜子看了看,李斯特却觉得十分古怪。
镜子里那个身穿黑袍的年轻人脸色煞白,像极了一个邪神信徒。
李斯特觉得一阵诡异,浑身鸡皮疙瘩,立马丢了镜子,脱了法袍,上床躲在了被子里。
李斯特觉得很累,从比利牛思山脉回来后,李斯特一直没有睡觉,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濒临崩溃。但躺在床上,李斯特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他一闭上眼,便能想起那个躯体焦黑的邪神。那邪神留给他的功法也不由自主涌上心头,迫不及待让李斯特修炼。
李斯特挣扎着起身,走出房门。斯尔思已经离开了,克瓦西在偏院的客房睡觉。府邸修缮一新后,顿时变得大了起来。李斯特走在自家府邸,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心里有些想念原本是不是从草丛中跳出来的野兔。
李斯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府邸最大的摩拉大殿。
大殿里,是已经被翻新的黑暗破坏神神像。
摩拉教会是八大教会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光明教会,丰收教会,太阳教会,烈火教会,全知教会,精灵教会和风神教会的名称,都来自于祂的尊号,只有摩拉教会的名称是黑暗破坏神的名字。
大殿里,黑暗破坏神摩拉的雕塑静静耸立在中央。祂的法相异常威严肃穆,巨大的眼睛和背后展开的翅膀看上去像极了蝙蝠精。
李斯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来这里玩过,但那个时候杂草丛生,神像被破烂的布帘半遮半掩,根本看不清神像的全貌。
静静看了会儿神像,李斯特双手合十,低头拜神。
如果说李斯特有信仰的话,那一定是信仰摩拉,这个奥菲娜虔诚信仰的黑暗破坏神。
此时脑海中藏着巨大的恐怖,虽然明知道那恐怖在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但李斯特还是惴惴不安。偏偏这种不安和恐惧不能再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因为一旦泄露,他便会被当做邪灵附体的怪物捆上十字架被烧死。
李斯特在洛丽塔面前,在斯尔思面前,在克瓦西,安东尼还有任何人面前,都必须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敢有丝毫恐惧犹疑的神情,深怕被人发现他的秘密。
但此时此刻,面对这黑暗破坏神的法相,李斯特终于坚持不住放下了所有的坚持,希望摩拉能够帮助他。
黑暗破坏神是强大的正神,任何邪灵都应该害怕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李斯特虔诚叩拜,口中喃喃道:“摩拉在上,赐我祝福。”
重生多年,李斯特第一次诚心诚意祈祷。
祈祷完后,李斯特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这一刻李斯特突然觉得有一个虔诚的信仰似乎不为坏事,关键时候至少可以稍微排解一下心中苦闷。
拜完摩拉,李斯特站起来转身便要离开,却突然发现摩拉大殿的大门上方,竟然写着一句教义。这是李斯特以前都没有发现的。
“受苦与人有益,为要使其学习破坏的神迹。”
李斯特喃喃念着这句话,心中突然有了些明悟。
或许以往那些在斯巴王国带着的撒刻质子,也都是自己这般凄苦的处境?
李斯特没有继续深想,直接踏步离开。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离开摩拉大殿后,被李斯特低头一拜的摩拉神像上,一道裂纹从上往下蔓延,片刻间延伸出无数支线,如蜘蛛网一般四散开来。
雄伟的摩拉神像似乎无法承受李斯特的屈膝一跪,瞬间变得脆弱不堪,风吹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