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万羊的正式登场,令朴浩大喜过望,他奋力的挣扎着,扭摆着,想挣脱崔九的束缚,冲回到亲爹的怀抱之中。
然而,崔九乃是崔明涛的心腹家奴,老崔没发话的前提下,就算是再担心朴万羊的惨烈报复,崔九也绝不敢放了朴浩。
朴万羊早就看见独子被人牢牢的控制住了,尽管心如刀割,但他依然笑容满面的对崔明涛拱手说:“崔公,天朝上国李相公早就发下了谕令,不知天朝大军的冬衣、冬食以及柴薪之物,可有筹集妥当?”
崔明涛心里猛的打了个突,天朝李相公的大军二次东渡以来,从大周那边运来的粮食,不仅越来越少,最近更有断供的迹象。
为了保障东征大军的衣食供应,崔明涛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然而毕竟高丽国连经两战,无论官民的财力和物力,也都消耗巨大。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李家军二次攻陷开京之后,进行了非常彻底的有针对性有组织性的抢劫。
据崔明涛的私下估计,李中易虽然没去碰草民们的财产,却把近百家高丽的大家族洗劫一空,其中不乏屹立百年之久的簪缨世家。
换句话说,李中易手上有的是土地和粮食,但是,借崔明涛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和李中易理论。
李中易敲打崔明涛的原话,他一直是记忆犹新,父母官有绝对的义务,让朝廷大军吃得饱、穿得暖、训练有劲、上阵杀敌一马当先!
面对贪婪的李中易,崔明涛不敢公开唱反调,只得无奈的腹诽:这不是敲骨吸髓又是什么?
朴万羊明明是来替朴浩解围的,却偏偏不提私事,而是借着质问崔明涛的后勤供给伐力,狠狠的将了老崔一军。
因为,崔明涛负责的征收任务,的确只完成了七成而已,距离李中易要求的超额三成的小目标,差距甚远。
“爷,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啊!”韩湘兰不失时机的替朴万羊上了一剂眼药,没有任何的做作,纯属偶然感慨。
李中易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说:“失去了国运的三流小国,哪怕精英官僚再厉害,也挡不住衰颓的大势。”
“爷,精英是个啥意思?”腹中揣了小包子的韩湘兰,如同打开了一扇超级拍马之门,凑的儿处处皆在李中易的痒处。
李中易笑了笑,既然娃儿他娘乐意逗个乐子,他配合配合一下倒也无妨,便笑眯眯的解释说:“就是类似范相公那样顶儿尖的相公们。”
“哦,爷,您的比喻好象有些不太妥当……”韩湘兰掩唇轻声笑道,“恐怕应该类似于冯道冯相公那样的吧?”
李中易微微一楞,紧接着明白过来,敢情,韩湘兰是把范质比作了冯道那种墙头草。
“范相公和冯道老贼还是颇有些不同的。”李中易微微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范质都不能算是的投降派,就民族大义而言,远高于冯道老儿。
韩湘兰本意不过是想凑个,逗个乐子而已,并不想争辩谁是谁非,见李中易对范质多有赞赏之处,她便心里有了数。
李中易以前曾经说过一句话,韩湘兰至今都记得,国之良相,指的应该就是范质吧?
在李中易看来,范质已经算是农耕时代比较出色的宰相,并且能被一代雄主柴荣看中的宰相,其能力绝对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因为陈桥兵变的应对失措,令其历史形象大受影响,反而没有小人赵普那么出名。
但是,范质的精明强干以及聪明才智,也就能够的应付小农为主的经济体系罢了,和拥有大工业化、大信息化思维的李中易,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老话说的好,落后就要挨打。历史上的范质,玩耍阴谋诡计搞不过赵老二,注定成为那个时代的悲剧,哪怕没有李中易的横空出世。
“朴公,下官若是到期完不成筹集重任,自会亲自去向李相公请罪。”崔明涛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眨眼间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索性端出绝招想堵住朴万羊的嘴。
朴万羊轻轻的捋了捋胡须,不怀好意的追杀崔明涛:“担负大军的供给,那绝不仅仅是请罪这么简单的事情,抄家灭族都是轻的。请问崔公,如若有人暗中捣鬼,上下其手,损公肥私,该当何罪?”
崔明涛起初以为,朴万羊不过是虚言恫吓罢了,等他仔细的一琢磨,陡然察觉到了一个天的漏洞。由于,整个东征大军需要征收的粮食和衣物等物资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崔明涛的大儿子崔正,居然背着老崔暗中参与了其中。
崔明涛也是刚刚知道崔正很可能出事的消息,紧接着,就出了朴浩的这档子事儿,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细细的审问他那个不成气的大郎。
莫不是朴万羊抓住了大郎的把柄?崔明涛越想越觉得颇有可能性。毕竟,知子莫若父,崔家大郎是个啥本性,崔明涛这个当爹的不可能不清楚。
朴万羊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辣个性,他既然提出了其中的猫腻,多半手头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崔明涛一念及此,心里的底气立时不足,脸色虽然如常,可是在朴万羊的眼里,老崔死死的抓紧马缰的小动作,就足以说明他的猜测是绝对正确的。
“来人呐,带崔八过来。”朴万羊一直担心事情闹大了,很可能直接惊动李中易,他索性快刀斩乱麻的将重要人证给提了出来,以便震慑住蠢蠢欲动的崔明涛。
当崔八被人反剪了双手,推到面前之时,崔明涛再无怀疑,他死死的咬紧牙关,暗暗悔恨不已,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的收拾大郎,这一次必须打烂他的屁股。
“朴公……”崔明涛吞吞吐吐的既想求和,又有些拉不下颜面,显得异常之犹豫。
朴万羊暗暗松了口大气,心中一阵大喜,面上却波澜不惊,“崔公,老夫正好有要事寻你相商,不如且去开京府衙一叙?”
“不如就去朴公那边茶叙吧。”崔明涛闷闷的叹了口气,形势所迫之下,为了彼此不争气的犬子,他只得咽下这口恶气,明智的选择和朴万羊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