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中是对刘行心灵深处那种本性相对于更多人来比是更了解的人,刘行说出了像是承诺的一番话,安抚住他了的心。
种师中代表的是一群人,而不是他一个人。他的背后是过去以文臣领兵时代遗留下来,那一大批如今仍然在各处担任着相对重要职务的老派领军将领。
在宗泽大病以后,如今那些老派将军们自发将其群体核心人物由宗泽转移到了种师中的身上,实现了一个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异常宁静的群体核心新老交替。
刘行安抚住了他一人之心,实际上也等于是安抚住那一大群如今可以称为各处军政两届中坚力量的人群,其效果自然是让北朝在第二天龙币正式开始流通、发行时,变得也是有条不紊、章法有序。
龙币发行了,积蓄两年的龙币正式进入流通环节后,会是怎样的反响呢?
毕竟大宋朝的货币制度曾几经易动,既出现过大铜钱、也有纸币泛滥的过去。百姓对龙币能否见之接受、见之乐于使用呢?
这个问题,刘行心中是有底的。
龙币不同于过去大宋朝任何一种货币,真金白银、铸造精美这是其一。
其二刘行和如今北朝朝廷在百姓心目中树立起来的威望,刘行给万民那种一言九鼎的印象,决定了百姓不会轻易去怀疑龙币的保值性与稳定性。
其三,赵鼎依照刘行吩咐,在正式宣布龙币发行的当日上午,便通令各省、各州府,将大宋皇家银行的货币准备金数额公布了出来。
六亿银元发行入市,皇家银号总号还保有相对数量的金银。虽然如今这天下百姓不懂得“准备金”是何物。
可是他们还都是明白一个道理的:只要不是假钱。你不要龙币了、随时去银行都能换到金条、银锭。
虽然百姓们不懂准备金为何物,但为了促进时代的进步与社会的发展。赵鼎在发布通告的时候,还是额外的依照刘行给出他的定义、在布告中明确地讲明了准备金这种新制体的核心含义。
准备金日后将是大宋北朝境内所有银号与钱庄运营的根本。是银号与钱庄库存的现金按比例存放在皇家银号总号的存款。
执行准备金的目的是为了确保钱庄和银号在遇到突然大量提取存资时,能有相当充足的清偿能力。
这种全新的制体已经在咨议院通过了立法手段。正式被列入到《大宋货币律》之中。此种法定准备金制度不但只是对货币业进行风险规避,日后还会成为朝廷调节经济的重要手段,是皇家银号总号对钱庄与银号的信贷规模进行控制的一种制度。
皇家银号总号控制的钱庄、银号的准备金的多少和准备率的高低将会影响着钱庄与银号的信贷规模。
这个制度规定钱庄与银号不能将吸收的存款全部贷放出去,必须按一定的比例,或以存款形式存放在皇家银号总号,或以库存现金形式自己保持。
准备金占存款总额的比重,称为准备率。
此外,从前大宋曾不止一次地出现过钱荒。这一次赵鼎也究其原因、依刘行所令作出了明确的新规定。
首先,本朝境内市易之中从即日起只允许使用龙币进行交易,在流通环节中陆续被替换下来的金银铜铁全部由皇家银号总号依照其市值进行回收、熔炼,陆续地变为新的准备金。
其次,凡边地榷场交易中,允许番邦客商使用龙币进行市易。但是,当番邦客商离开大宋时,想要带走龙币就必须得拿出响应的金银来置换。置换过程中如果产生诸如“火耗”、纯度差异的,依值补填。
最后,对于诸如东瀛、高丽、西域小国、真腊等目前尚未与北朝建立榷场贸易的番邦之国客商。严禁从北朝或其他第三方国家获得龙币。想要获得龙币,同样也需要付出同等价值的真金白银。
无论是哪一个国家,敢来用货物到大宋套取龙币。一经发现轻则永久不许该国客商直接或间接与大宋产生榷场贸易。重则不排除武力制裁该国……
当初刘行让赵鼎这样发令的时候,赵鼎是马上领会到了刘行为何如此做。可是种师中、宗泽等人却是很是不解,种师中一到了梁州,还曾当面问过刘行一席话。
“唐朝盛世,币行四海为先。为何你却要反其道而行,番邦用我之币你还要人家真金白银等价重新置换呢?这不是避简从繁、使简单之事变得繁琐吗?”种师中如是问。
刘行这样答道:“唐朝的货币通行四海,可是李唐王朝同时也在通过商贸的手段不断从那些番邦国家往回套取大量的金银。唐时对番邦的商贸,那是年年贸易顺差。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今我大宋许多的物产对于那些番邦而言,已经形成不了那种顺差的强势。如果不加以控制。当商贸出现贸易逆差的时候,那么我朝的金银储备就会逐渐被那些番邦之国给套走。到最后。无金无银、怎能确保不出现币荒呢?”
贸易顺差、逆差,这样的词对于种师中而言很新鲜。但其词义刘行一说出来他就能够明白个中道理。
唐朝时唐朝的货币通行四海,那是因为唐朝接住丝绸之路、借助不断向外施威,让许多在中原本不算什么好东西的货物通过各种商业渠道被卖到了那些番邦国家去。甚至有一些,远销到了外力之外的一些强大国家,为大唐王朝源源不断的套回了大量的金银。
可是时间到了大宋朝呢?如今的大宋,茶叶、丝绸这样的货物主要产地仍然在康王的手上控制着。
即便是日后刘行灭掉了南朝,统一了天下。可是那些货物如今已经在对番邦贸易时远不如唐朝时紧俏,必然无法让大宋从对番邦的贸易中重新取得唐时那种持续顺差的局面。
谁顺、谁就是用货物从别人的国家往回搬金山银山。谁逆,必然是让别的国家来不断从自己家往出搬金银。
治大国如烹小鲜、国与家的治理上是有许多地方共通的。所以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也在管理着豹林谷和整个种氏家族事务的种师中自然能够懂得。
既然懂得这个道理。种师中又提出了他的另外一个疑问来:“番邦之国若套取我大宋之龙币,你便以武力相威胁。这是不是有些大题小做,会不会让那些番邦认为我朝失去了往日的仁义宣恩、变成了一个暴虐的欺凌番邦的狂暴之国呢?”
听到师叔的这个问题。刘行笑了、是狂笑。
笑声过后,刘行先是狠厉地冷声道:“我糟已给我朝的基本国策。在胡先生率众弄出来的<宪章>中明确作出了定义。乱我大宋者、必灭其族。他不主动来招惹我大宋,我也绝不会轻启兵锋。不犯我大宋者非友亦非敌,犯我大宋者虽亲必诛灭。”
言至此处,刘行停顿一下后继续道:“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武力威胁其国的。他若有贼心,那我就先把他的贼胆摘掉。我是狂暴之国又怎样?放眼天下,敢成三百万精兵之国有多少、哪一国又能抵挡住我大宋王师的火骑兵?”
耳听此言,种师中知道刘行的邪狂病又发作了、只能是苦笑一下心底暗道:是呀!如果按照你这小子的想法。信王正式登基改年号后的半年内大宋将扩充军力到三百万人。
无论是海外的东瀛,还是更远的那些国家。你随时一声零下,八十万水师开路、百万步骑端着火铳、看着火箭筒,拉着大炮就能直接打到人家的家里去。
而且呢,那些国家都没有如今大宋这些你鼓弄出来的新式火器。只要被你打到人家的家里去,那个国家的结局怕是与之前的党项人、现在的女真人不会有何二样。
狂妄、要有狂妄的资本,你这小子现在是真有那资本了。只要那些番邦之国的国主不是脑袋被驴踢了,绝对不敢再来招惹你、只能看着你继续狂妄地傲视四海……
种师中被刘行说得只能暗叹那些番邦之国遇上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大宋朝铁血宰相,只能是自求多福、自认倒霉。
可是刘行不只是铁血的手段作为对外的唯一法宝,赵鼎那厢里发布了关于龙币的一系列明令。
就在龙币全面进入流通的这一天。刘行还让新任的通商部尚书、自己起家之初那位大官家苏权发布了另外一道政令。
是什么政令呢?刘行让苏权明白地告诉周边所有的国家,现在女真人与我大宋是死敌、蒙古塔塔儿部帮着女真人与我大宋朝为敌了。北面、西边的各个国家都给我听好咯,谁都不许与那一国一部再进行任何边贸。
凡是资我大宋之敌者。视如小隙、我是不会直接对你那国家宣战的。
但是呢?我不宣战,不代表我没有惩罚你的手段。你不是想做生意嘛?好哇,我看是他女真和塔塔儿部能给你们的经济利益大,还是我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且金银多多的大宋朝能给你们那些小国家的利益大。
你敢资助我的敌人,跟那一国一部进行边贸,我大宋就禁止你那国家的商人直接或者间接地获取我大宋一针一线、一金一银。
“贸易禁运”,这个新鲜名词,成为了苏权那道政令中让高丽、东瀛、西域各国耳目一新却为之一震的词。
这个词对那些小国家的国主而言,那是绝对新鲜的名词。可是对于刘行而言。却是在了解不过了。
在后世里,交战国往往以此种手段作为从经济上困扼敌国的手段。
国家与国家的战争进行期间。后世里某些中立国为保持中立,往往也采取禁止向交战国运送军需物资的禁运措施。
一国在交战中为了在军事上、经济上困扼敌国。也常采用断绝贸易往来的禁运方式。
这种手段不能直接对敌国进行打击,但刘行却清楚地知道后世里那个宪兵国家之所以能接连打垮其他几个一直与他作对的国家,其实起初靠得就是这种近似“釜底抽薪”的伎俩。
先让敌国没有了外来力量的帮助,让其国内资源匮乏之后再出手去揍人家,这种手段很好用、刘行自然也就毫无顾忌地搬了过来。
可是这道“贸易禁运”的政令一出,朝廷里立即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
谁呀?谁那么大胆子,还敢在这样关键问题上站出来反对呢?
只有胡安国、是的,只有那位如今只能每天带着人、按照刘行“提议”去不断制定新的法律那位咨议院总领大人。
他为何反对呢?胡安国反对的原因是刘行此举是明摆着向高丽、东瀛和西域各国挑衅的举动,是要将大宋朝推向新的战争、陷入到更深的战争泥沼中去的举动。
胡先生在给刘行的反对急信中,还刻意搬出了刘行经常说的一句话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他指责刘行这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般,在赤果果地向那些番邦之国宣扬一种思想:谁胳膊粗力气大,谁说的就算。
你听我的话,不跟我的敌国做生意,我就不禁止你那国家与我大宋进行贸易。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让你来我大宋做生意、甚至我一个不开心马上挥舞拳头去揍你……
儿戏般的决策,胡安国在那封信中虽然也“引经论典”地搬出来许多先贤之言“大国当一宣威、宣恩为先”一类的话来。
但主题思想,就是指责刘行此举是向番邦挑衅、太拿国家大事当儿戏,是要把北朝百姓推向新的战争深渊中去地举动。
所以他反对、十分强烈的反对,要求刘行立即撤销此令、否则他将动用《宪章》赋予他的权利,动议咨议院弹劾刘行这个内个首辅……
胡安国虽然结党营私引得刘行把他扔到了板凳上去,可是他这次的反对,事实上刘行也早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此项举措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确实如他所言会引起周围那些番邦小国的强烈不满。
一旦番邦各国联合起来,虽说那种联盟对如今的大宋形成不了真正的威胁,可是必然也会真的影响到北朝如今这蒸蒸日上的良好发展进程。
可是敢做、做了决定的事情,刘行必然也是三思而后行的。
胡安国来信,刘行也给他回去了一封信。
信中也没太多话,只有三句。第一句是“番以我为依者兴盛,与我为敌者颓丧,此例贯通千年、先生当知也。”
第二句是“制敌未动时,先断其后,此为决胜于未战时之不二上策”。
第三句是“以榷场搭台唱戏,主角只能是我大宋、才能保我挖之坑坑的只是他国而非我大宋子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