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闻人语慌忙拿出乾坤袋,想从里面拿出灵药,“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再撑一下,我这里有灵药,只要吃了药,你就会没事的。”
可是他刚才自废丹田,修为已经尽失,也就是说,他现在连一个炼气期的修士都不如。
没有灵力,他无法再打开乾坤袋上的禁制。
乾坤袋中的灵药,他一瓶也拿不出来。
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打不开了?这破袋子为什么打不开?”
过了好一会儿,孤云圣人才开口:“够了,她已经死了。”
闻人语浑身僵住。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
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笑容,像是睡着了一般。
闻人语丢开乾坤袋,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颊。
“灵澜,你醒醒,别睡了。”
孤云圣人加重语气:“你清醒一点,她只是个妖物!”
灵澜的尸体泛起淡淡白光,随后变成一条巴掌大的嫩黄色鲤鱼,这便是她的原形。
他捧起小鲤鱼,将它揣进怀里,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师尊,轻声地说:“她虽然是妖物,可她比我们活得更像个人。”
孤云圣人很不满意:“你今天非常失礼,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
“可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闻人语忍住腹部伤口传来的剧痛,咬牙站起身,语气因为气息急促,而变得颤抖起来。
“刚才,您亲手杀了徒儿最爱的女子,可徒儿没法恨您,因为您是师尊,您对徒儿有养育之恩。”
“灵澜胆子小,她一个人在黄泉路上,肯定会害怕的,徒儿要去陪她。”
“徒儿感谢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今生无以为报,只能等到来生,再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便以一种义无反顾的速度,猛地冲出去,纵身跳下登天梯!
登天梯左边是岩石峭壁,右边是万丈悬崖。
已经没有修为的闻人语,跟凡人无异。
他这么一跳,就等于是粉身碎骨。
刚才在孤云圣人和闻人语说话的时候,阮绵绵和其他人都站在远处观看,不敢靠近,生怕惹得孤云圣人更加不高兴。
可谁曾想到,他们说着说着,闻人语就忽然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剑。
捅完之后还不算,紧接着他就揣着小鲤鱼,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阮绵绵大惊失色,立即召出飞剑,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
她想去救闻人语。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等她飞到之时,闻人语已经落下悬崖,身影迅速消失在深渊里。
阮绵绵扭头看向孤云圣人,颤声问道:“师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师兄要寻短见?为什么您刚才不阻止他?”
孤云圣人看着剑尖上低落的血珠,面上没有丝毫温度:“他身为剑修,却对妖物心软,甚至还动了私情,就算他不自杀,本尊也留不得他。”
“可他是您的徒弟啊!”
“无论是谁,只要与妖物有染,就是我们正道修士的敌人!”
阮绵绵的眼眶渐渐变红:“师尊,您太无情了。”
“我们修士,本就无情。”
说完,孤云圣人便御剑飞上天空,只留下一抹冷酷的背影。
阮绵绵站在登天梯上,低头看着万丈深渊,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洛浮生试着安慰她:“师尊,请节哀。”
阮绵绵沉默良久,忽然开口说了句。
“你看看,这就是动了私情的下场。”
她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俊朗少年,一字一句地往下说。
“你若是不想让我也落得一个跟师兄相同的下场,就应该立即斩断情丝,彻底忘掉心里的那些妄念。”
洛浮生颤声说道:“不会的,我会保护师尊……”
阮绵绵:“你对我最好的保护,就是别再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你要记住,我和你这一辈子,只能是师徒。”
洛浮生的脸上血色褪尽,变得煞白煞白。
阮绵绵不再看他,直接召出飞剑,朝着悬崖最底部飞去。
她要找到闻人语的尸首,好好安葬。
洛浮生被独自留在原地。
他的脑子里面,全都是师尊说的话。
那些话犹如刀刃,将他的心一片片割下来,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不想和师尊仅仅维持在师徒关系。
可师尊告诉他。
他们这辈子,只能是师徒。
十方俱灭:“你刚才看得很清楚,孤云圣人连自己一手养大的大弟子都敢逼死,以后要是你的身份被曝光,你想过后果没有?你是魔族,会比刚才那条小鲤鱼死得更惨。”
洛浮生没有说话。
他怔怔地看着师尊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方俱灭:“趁着孤云圣人还没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你找个机会赶紧跑吧,别再在天剑宗待下去了,这地方太危险了!”
过了许久,洛浮生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我要再想想。”
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想,将来该怎么办……
阮绵绵在崖底找到了闻人语的尸首。
尸首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她含着眼泪将尸首拼接起来,用法术将尸体表面的血污清理干净,然后将尸首连同小鲤鱼一起火化,再把他们的骨灰撒入河水中。
她希望,闻人语和灵澜可以顺着河流,一起前往大海。
愿他们的灵魂,能在海底深处安息。
掌门人因为闻人语的事情,来过寒霜峰好几趟,但每次都没能见到孤云圣人,于是他只能转而去找白绵绵了解情况。
阮绵绵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掌门人。
虚镜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你师尊,他从小就这样,铁面无私,绝对不会为私情而改变原则。不管犯错的人是谁,哪怕是他自己,他也绝不会手软。”
阮绵绵:“弟子知道,这件事情不管师尊,他也是秉公办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虚镜走后,阮绵绵独自站在梅林中,看着面前盛开的梅花,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闻人语。
那个总喜欢摸她脑袋的温柔男子。
梅花仍旧,可故人已经不在了。
阮绵绵抬手一挥。
寒冷的剑气被扫出去,满院子的梅花都被扫落。
至此,梅林再无梅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