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安逸生活,让我渐渐觉得其实如果真的放下自己愿意承担的责任,挂一个闲职,也并非就有什么不好。
在这一段时间里,我除了七八天到公署走一圈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在家里陪陪老夫人,还有蕙英,再不就是带着他们到北,京各个地方走一走,玩一玩。
而袁世凯好像也乐的我如此,不但从未对我散漫的做法加以申斥,反而时不常的以各种理由给我“贴补家用”,而且每次少说都是一万、两万的。
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却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我曾两次向袁大总统辞呈,可是人家拒不签署,只是告诫我:“国家之重任,交于卿手,不可轻易推迟啊。段总长在外征战,你该为他分忧,担负起国家陆军政,务才是。不要再说了,松坡,好好干。”
这样一番话砸过来,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即便是如此,这一次,我也必须要辞掉陆军部代总长的位置了,理由很简单,也必然足够充分。因为敏麟探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袁世凯有称帝之心,亦有称帝之意!
推翻帝制,建立共,和,乃国家之进步,历史之前行,若再有人称帝的话,那不是历史在倒退吗?
敏麟与我讲,说袁世凯称帝之意其实早就有之,不过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从不向他人透露,至于他是如何打听来的。
是因为他无意中见到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穿着一生德国亲王也就是国家王室继承人的礼服,从火车上走下来,而且随后他又探听到袁克定召集杨度等六人在六国饭店召开秘密会议。
其内容不详,不过想想也知道是什么。
其实在之前袁克定就曾从侧面向我提及过此事,只不过当时我知道这不过是他一人之心,所以也没有表示过什么,只是说明自己会对大总统唯命是从,保证国家及民族利益。
这样的话如果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的意思;而他袁克定必然的也是明眼人。
不过好在他那个时候只是“一厢情愿”,见我态度冷漠也不曾表示什么,不过之后他对我反而更加亲近了。
时常派人请我到他的府邸,喝酒叙茶,要么就是叫上杨度、蒋百里等人,一起去八大胡同,挨家挨户的找乐子,坐花台。
要么就是去香山饭店、六国饭店或者是京畿军官俱乐部里面,总而言之,袁克定自那之后,算是带着我把整个北,京,以及其周围的能玩的、好玩的地方游了一个遍。
我知道他是想拉拢我,虽然我不曾拒绝过他的邀请,但是在很多时候,我还是会刻意的拉开和他的距离。
与此同时,我与杨度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改变。
其实我早就知道,杨度推荐我升任代陆军总长的职位,是有他自己的私心的;在北,京政,权里面,杨度虽然有不少好友同党,可是在军警界却没有他的至交,自然也没有他的依靠。
其实很多时候杨度的政,见使得不到那些其他大员的认可的,而且杨度因为其性格的问题,所以也导致了他在北,京政,权中,树立了不好敌对之人。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袁世凯和袁克定的关系,不说别人,单单一个江朝宗,便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生活下来。
来到总统府,我的心情可以说十分的紧张,因为这一次的辞呈,我在用词上与之前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这一次的辞呈里,我暗示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不强硬,但是我相信袁大总统肯定能够看出我的言外之意的。
而且最重要的,我听闻段祺瑞河南剿匪进展顺利,在段祺瑞的指挥下,王占元、王汝林、雷振春、雷存修、赵倜等各路重将,兵出鄂豫皖三省要隘,且有唐天喜、徐占凤二旅作为接应支援。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三省各地,各战场,将白朗匪军连连击溃,夺回县、城、关隘数十处,段祺瑞之威名赫赫在耳。
袁世凯因为公务的关系,所以接见我的时间比原定晚了十分钟。
和之前一样,寒暄一阵,有我引入正题。
“大总统,蔡锷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请大总统予以允许的。”
袁世凯笑了笑,接过我手中的辞呈,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放在了手边,而后问我道:“松坡,这是你第三次上交辞呈了吧?这个代陆军总长就这么难做吗?”
我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袁世凯,虽然我知道,这一次得到的答案可能与之前的相同,不过那应该是鉴于他没有看过辞呈之前。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次大总统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拒绝劝慰我,而是把那份辞呈直接退回到我的手里,颇有意味的对我道:“松坡,看来你是决心已定了。明天,我就下令允许你辞去代陆军总长的职务;来。”
袁世凯示意我走到他的公案边,而后指着一份战报,饶有意味的笑了起来。我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
那份战报的封皮上写着六个字——“滇南剿匪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