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得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运气,吴梓楠的事迹虽然可以令他名震江湖,但是也不过就是处于他所在的那一片地方罢了,而且同样的,其实说起来,他的做法也是一种自找麻烦的方式而已。
可是,就是因为运气,他成功了,成就了今天的吴梓楠,他成就了自己,成就了二十四垛中那些想要“解甲归田”颐养天年的老一辈的梦想。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其实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结仇的也好,有怨的也罢,虽然冤家宜解不宜结,可是凡夫之人,又有谁能够看得透,说得清啊。
水伯的身形,还是那么挺拔,他的眼神中,此时浑浊的双眼,好像是漆黑的且肮脏的夜晚一般。他在考虑,他在想,自己曾经的决定是对或是错,对了,又该如何继续下去,要是错了,又如何才能弥补。
水伯如此,可是吴梓楠还是依旧要向他老人家解释清楚,昔时老爷子安排下来的事情,他做的到底怎么样了。虽然吴梓楠不愿意打扰水伯此时的状态,可是没有办法,毕竟他不能把自己今天的剩余时间,全部浪费在这个地方。
吴梓楠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借此作为自己的讲话的开端:“咳咳,老爷子,您上次交代下来的事,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而且说起来,您那个养子确实有些可怜,但是他死的并不可惜,如果不是他的死,恐怕也不会给我一个机会,而且这个机会我相信即便是您也会愿意用他的性命来做交换的。”
“你说什么?”水伯眉头一皱,很显然的他不愿意相信吴梓楠的话,而且看起来他有些不愿意接受,不过毕竟水伯不是普通人,在刹那的伤悲之后,他便恢复了常态,反而安抚吴梓楠道:“他有自己的命运。你也不用如何,继续说下去吧。”
“是。”吴梓楠点点头,而后继续开口道:“现在帮里的弟兄徒众和以前也不大不一样了,当年的江湖也变了味道。老爷子,您的担忧现在看来是非常容易变成现实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您再必要的时候可以出面,和帮里的那些老前辈们交流交流,虽然老辈人依旧还是当年的豪情意气,可是毕竟,也都老了,牵挂也多了,而且其实不怕您不高兴,这一次,参与到其中的,据我所知就有不少人的背后,是老辈人支持的。”
吴梓楠的话,说的很委婉,而且很轻松,看起来是在向水伯说明自己的意图,以及希望水伯可以在一些关节上,给予他帮助,可是实际上,他这番话如果仅此这么理解的话,是绝对不完整的。
而且这样的片面将会引发未来的很多争斗,水伯听完他的话,先是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又点了点头,对其道:“看来你是打算借着我的这个台阶,更上一步了;那些老家伙们,我想,我应该能够处理吧,但是有一句话还是要告诉你的,吴林啊。”
“是。”吴梓楠稍有的表现出自己的恭敬之色,准备聆听老爷子的教诲。水伯比较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不要把事情做的太过,谋而后动尚不可鼎定全局,你这个人手段也高明,城府也够深,可就是有些时候你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于令人恐惧了。不代表所有的人对你畏惧就会完全的听从你的命令,而且也不是表示你用血腥征服的一切,就必然不会再被其他人染指。”
“我明白了。”吴梓楠深解老爷子这番话的意义他恭敬的点了点头,而后为了表示自己的对老爷子的感谢,他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把折扇,虽然吴梓楠是一个混江湖出身的,而且手段残忍,但是这不表示他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人。
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的话语间依旧能体会到一丝文人的气息。既然是文人吗,自然要有一个适合自己的身份的配件,这也是他作为帮会总瓢把子的一种象征,没有独、立的个性。
是无法征服所有人的人格的,吴梓楠给自己的树立的独特个性除了自己的血腥外,便是他手中的扇子了,无冬历夏,吴梓楠从来都是扇子不离身的,即便是飘雪严寒之下,他依旧还是会把扇子待在自己的身边。
而且说来也奇怪,虽然他每天都随身携带扇子,可是他自己却从来不会扇扇子,尤其是他绝不会把自己腰间扇套里的扇子拿出来扇一扇。有人传言说他腰间的扇套其实就是一个伪装。
那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扇子,其实那是一把刀,也就是当年他立威之时用的那把刀,也有人认为他腰间扇套里面装的确实是一把扇子,但是那把扇子是特制的,并不是用来扇风的,而是一种可以在瞬间击发出箭矢的机关物件。
以上两个传言至于可信与否其实已不再重要,因为此时吴梓楠确确实实的是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把扇子,他双手捧着扇子,对老爷子开口道:“这是我常年随身携带的扇子,见过它真容的没几个,但是只要是见过这扇子的人,必然都是我的亲信,或者说是最忠诚于帮会的人。”
“这扇子也算是我的一个代表,老爷子现在江湖不平,您老拿着,全当个物件,万一有一个缓急,也好以此来调度帮内的徒众,虽然您老德高望重,可是毕竟现在的帮会里新人较多,到时候万一要是有不从您老号令者,可以次做一个凭证。”
水伯没有说什么,理所当然一样的接过了他手中的扇子,而后哗的一声,甩来了折扇,这其实是一把没有什么特殊的扇子,因为最普通的毛竹扇骨已经说明了它的廉价,可是当老爷子看到这扇子的扇面时。
也不由的赞叹起来,道:“好啊,你小子看来还真有些宝贝,文征明的真迹,这可是少有的宝贝。我说他们总说你成天带着扇子也不用,原来你是舍不得啊。其实这也不怪你啊,要是我,我有这么一把扇子我也舍不得用呦。”
见水伯对扇子非常满意,吴梓楠也不由得一笑,口中还说着:“您老喜欢就好。”
水伯点点头,而后收好了折扇,又对吴梓楠客气了一句,而后道:“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下。”“您老请说。”水伯点点头,道:“是这样的,现在北、京的局势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一些。”
“这里的水很浑啊,而且杀机四伏,偏偏这个年景下,英雄却无展翅的机会,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怜,可叹啊;你这次来应该是带了几个帮里的徒众吧?”
吴梓楠回答说:“八个人。”水伯想了想,而后直接断然开口道:“这样吧,你除了自己的随身的两个人之外,其他的六个你就给我留下吧,两个放在我这,剩下的四个,安排一下,我老头子现在不问江湖事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跟不上年代了,这个事就交给你你安排一下,让他们去给我保护一个人。”
吴梓楠一听,不由得眉头一皱,而后开口问道:“您要他们去保护什么人?我们这次来没带什么家伙,要是真的有需要的话,他们的手头还不够硬啊,不如这样,您看要不然我先把他们留在这,然后我回去之后再安排一批人连同家伙事一起送来?”
水伯摇摇头,道:“不必了,就他们就可以。要保护的这个人,未必就真的会出事,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说起来其实我也举得自己这么做有些多余,但是没办法,就像你说的,人老了牵挂多了一些啊。”
“您老要保护的到底是谁?”吴梓楠追问道。水伯叹了口气,嘴角略微上挑,缓缓的道:“昭威将军,蔡锷。”
一席餐后,趁着夜色,吴梓楠离开了水伯的住处,一个人向着他来时的路而行。其实这一路上,虽然有山中的鸟兽嚎叫,但是说起来,这些却并没有搅乱他的心思,他正把自己主动地陷入到一个思绪组成的网络中。
他想要从这个网络中,寻找到自己日后的方向与目标。今天与水伯的见面交流,让他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现在虽然是二十四垛的总瓢把子,可是他的位置其实是岌岌可危的,单单就说水伯让他派人保护蔡锷的这件事。就能够看的出。
水伯只留下了他的四个人,而且表示不需要他回去之后再派人手过来,虽然看起来这是不想让他麻烦,可是实际上,这里面可能就有水伯不想他的势力过度的渗入到北、京的缘故。
而且,虽然水伯说自己的已经淡出江湖,而且他本人也确实过起了隐居的日子,但是仅仅是今天的表现,就足以说明水伯他没有老老实实的过一个百姓的日子。吴梓楠心里明白,他之所以要帮里的人去秘密保护蔡锷。
就是为了让自己个“政、治”扯上关系。江湖人再有势力,可是面对政、治两个字的时候,能表现出来的只有无力两个字了。水伯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要把自己的渗透到政、治里面去。
而他又之所以会让吴梓楠的人去暗中保护蔡锷,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他的迂回之法,要是日后蔡锷真的成就了一番丰功伟业,那么这里面自然就有了水伯的一些功劳,哪怕就是蔡锷对水伯不理不睬,那他也能够借着自己的这一手棋,给自己带来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利益。
而如果反之,蔡锷没能成事,而且此时还被泄露出去的话,政、府要追究下来,也和他水伯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那些人都不是水伯的手下,甚至可以说和水伯甚至是连一点关系也都扯不上的。
这一招棋走的好,胜败与否都无所谓,胜了自然是能够从中取利,败了也能疾风暴雨不沾身。玩命的事情交给别人,取利的时候才亲自动手,别人无法从中谋取部分,水伯的这一招,当真是不战已立于不败之地!
深为兵法之最上层啊。不过,哪怕是如此,吴梓楠也绝不会让水伯这个老狐狸就此得意的,虽然水伯是棋高一着的老狐狸,但是他吴梓楠也绝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愣头青、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