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七年,七月十二日。
这是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段祺瑞的讨逆军于今日十时二十八分,攻破北,京城,张勋部的最后防线,挥军入城,驱逐了张勋在内的复辟元凶,而且逮捕了无数参与复辟的家伙。
张勋的大清复辟闹剧,就此结束。
一九一七年,七月十三日,八时。
我坐在公署办公室内,看着内阁段祺瑞发来的通电,冯德麟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犯糊涂那!我已言明,要他轻装间行,独骑沿着长城出关,而且我已经安排张景惠之五十三旅于山海关外接应。
可是这个老东西,他竟然,他竟然为了二百人的装备,不肯独身而回,而且昨天老段攻进北,京的时候,正好让人家抓个正着。段祺瑞的通电,就是呵责我,甚为奉天督军、省长,没能管好自己的部下,让之不顾大势国体,支持张勋之复辟闹剧。
而后,又表彰了我及时果断,命令队伍镇压二十八师,严密监视黑龙江省以及派遣热河部队,对山海关内的部分铁道进行保护,支援了他段祺瑞的讨逆军云云。
总之老段的意思就是我张作霖,治下不严有过,镇压二十八师有功,功过相抵,闹个白玩。
“妈了个巴子的!”把老段的通电摔在桌子上,我心里暗道,这个老王,八蛋想的挺好,老子在奉天给他镇压二十八师,监视黑龙江,还保护他运兵的铁道,到最后就给老子闹个白玩,当我是傻球子啊。
“宇霆啊。”我对杨宇霆开口道,杨宇霆此时正坐在我的对面,他回应我说:“帅爷。”我点点头,道:“老段这次想的可挺美啊,这事咱不能白干吧?我这来来回回五六万人,不能就这么白帮忙,你说是吧?”
杨宇霆点点头,道:“大帅咱们是应该向北,京讨要一些东西的,至少这一次的军费,不能掏咱们自己的腰包。”
“呦,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对杨宇霆说道:“但是白白一个军费不能够啊,镇压二十八师咱还死了那么多人那,就白死了?那不行,抚恤、贴补这些都得他老段掏腰包吧。”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继续道:“还有,那个许兰洲啊,我看他不咋地,这支持复辟的钟,不能留在咱边上,这样吧,你去,发电,告诉老段,就说他许兰洲支持复辟,德行败坏,不足以统一域,所以我张作霖决定秉承大公理,举贤不避亲,撤了他许兰洲黑龙江督军省长的职务,推荐我亲家老鲍家,鲍贵卿做黑龙江督军。”
“那大帅。”杨宇霆对我问道:“电文词语、语气以及立场上,有什么要求吗?”
我摇摇头,对他道:“要求倒是没啥,你看着办就行;一句话,让他鲍贵卿做黑龙江督军,就这一条。撤他许兰洲的职。”
杨宇霆摇摇头,对我道:“大帅。这样的话,怕是就算是段祺瑞同意,可是许兰洲那边……毕竟您现在与他的职务相同,要是您通电请求北,京撤换他黑龙江督军职务的话,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请求?”我斜着眼睛看了看杨宇霆,道:“妈了个巴子,谁他,妈请求他啊,要求,是要求他段祺瑞务必裁撤许兰洲黑省督军职务,然后委任鲍贵卿接任其黑省督军省长的职务。听明白了吗?”
“是!大帅。”
我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又对杨宇霆道:“你刚刚说的,有道理,他老段同意,许兰洲未必就会乖乖就范。你这样,再发一封电报,命令张作相,把奉军之主力部队,调到黑、奉两省的关节要道的位置,命令孙烈臣、吴俊升,将部队开进黑龙江,布置战术攻略;再让张景惠把五十三旅从山海关调回来,安置在黑龙江省以东的那个叫什么堡子来着,就是那个咱们上次去和老毛子谈铁路时候,路过的那个地方。让张景惠把部队就安置在那,把武器都给我架起来。”
“大帅,这样一来的话,是不是……”我知道杨宇霆要说什么,但是我已经决定务必要拿下黑龙江省,所以我也就没有必要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是什么不是,是不是的!”我打断杨宇霆道:“告诉他们,要是许兰洲不肯就范,就给老子直接干他,妈,的;许兰洲有几个人,我老张还不知道?宇霆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要紧,没有人会说咱们什么的。还有,这个事啊,不能让咱们自己这么扑腾,你去,给菊池武夫打个电话,要他日本方面,给北,京,还有黑龙江方面施压,但是记住,不要让他们找到出兵的理由。”
“明白!”杨宇霆非诚肯定的回答我。
“恩。”我点了点头,而后对杨宇霆继续道:“这个,冯老三这个事啊,你宇霆还得用用劲啊。”
杨宇霆有些不解的反问我道:“帅爷您的意思是?”
我道:“咱啊,还得把我这个三哥给保下来,不管咋的,也得把他弄回来才行。要不然啊,就是伤人心咯。”
杨宇霆听我说完,沉思了片刻,而后道:“大帅,冯德麟三爷这次是捅了大窟窿了,您要力保他,就现在的形势看来未必有那么容易;您看这几份电报,您已经向段祺瑞要求了很多,如果还要求他无条件释放冯三爷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我一皱眉头,撇着嘴道:“不是无条件的吗,让他老段,撤了我三哥的职务,在罚点钱,要不关几天也行,就是吧,不能让他死,而且就是关,也不能超过三个月。宇霆啊,我知道这个事不好办,要不咱咋说,让你老弟使使劲那。”
“明白了大帅。”杨宇霆对我道:“我即刻给徐树铮发电,要他想办法说服段祺瑞,力求即可释放冯德麟三爷。且,撤去他二十八师师长等一切职务。”
“好!”我大笑起来,拍了拍杨宇霆的肩膀道:“非多大劲都得办到啊,你不能让我这个督军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丢了面子,也不能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在弟弟面前言而无信,下不来台不是。宇霆啊,对你这个同班同学啊,我看可以亲近亲近。我待会让秘书长给你准备二十万银票儿,然后现在那个小徐不是没啥实职吗。我知道原来那个黎元洪挺看不上他的,这样,咱在以奉军的名义,举荐举荐。”
杨宇霆听过之后,不由的也笑了起来,而后站起身子对我敬礼道:“大帅,我这就去办。”
黑龙江省公署,省长办公室。
此时许兰洲已然焦头烂额,他没想到张勋的复辟竟然短短十二天就宣告破产了。他准备好的一份份礼品还都没来得及送到各个“元勋”手里,这段祺瑞的讨逆军就攻入了北,京,把他张勋一干人等驱逐了,还废黜了溥仪这个“皇帝”的大位。
张勋当日宣告复辟成功的时候,他许兰洲可是积极通电祝贺,而且为了向张勋、溥仪表示忠心,还特地的在电文的署名上写成“大清宣统九年,黑龙江巡抚,许兰洲”这样的语句。
并且他还另外发电一封给张勋,表示他本人对于“开国元勋”张勋的敬仰,依旧对于张勋举荐自己为“黑龙江省巡抚”的写意,电文中词语暧昧,大有“肝脑涂地而不能报;竹焚而节在”的意思。
并且就在当天,许兰洲就通电全省,要求官民百姓张挂龙旗,要求续发等等。
而如今张勋复辟的闹剧落幕,他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且他还得知,与其政,见多有相对的巴英额、英顺、毕桂芳等人,已经把给一部分驻军带出了大营,就布置在他许兰洲的嫡系大营之外。
而且奉天方面,由张作相为总司令、吴俊升为前敌司令的六万余奉军精锐部队,已经占领了黑省多处重要通道,同时孙烈臣、阚朝玺、彭金山、吉兴、张宪等人,竟然已率军进驻黑龙江地域。
而且具情报说,奉军将领刘国勋、武汉卿、汲金纯、王丕焕等部,已然隔断了黑省与沙俄相邻的地方,列阵在黑龙江岸边。
而且昨天,也就是七月十五号,他还接到了北,京总理院发来的撤职通告,虽然他许兰洲在张勋复辟失败后的最快时间内,就发电谴责了张勋等人的“倒行逆施”之罪,可是这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同样,毕桂芳、巴英额等人也是他通电谴责的对象,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是无用功了,虽然许兰洲知道,巴英额他们也是实实在在支持张勋的,但是没办法,有些事就是谁先说的谁占理,他许兰洲说晚了,自然也就没人相信了。
段祺瑞的撤职通电,许兰洲是拒不接受的,他回电说自己是给别人当了挡箭牌,真正支持张勋的是巴英额等人,而且至于之前的贺电,也都是他们冒用自己的名义发出的。
许兰洲这是在挣扎,也是在赌,他赌张作霖不敢对他黑龙江用兵,其实只要张作霖不发难,那他就没有什么大的麻烦。
可是,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张作相指挥奉军各部队,又向黑龙江内,开进了二十公里,而且阚朝玺等人的前线部队,已经架制好了火炮,而且阵地攻势,也已经完成。
并且,他还得到了一份日本方面的来电,虽然这份电文语气平和,且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表示,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日本对于此时奉、黑两省事物的态度,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如果奉军和他许兰洲开战的话,那么在必要时刻,日本方面将会介入调停,不过虽然意思是这样,可是谁不知道他张作霖和日本的关系。日本人的调停,基本等同于通知许兰洲,要是他和奉军开战的话,那么日本方面将会帮助张作霖,占领黑龙江。
现在的形势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许兰洲也清楚,自己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了,进退无路,再三权衡之后,许兰洲终于,摔碎了自己用了多年的水晶杯子,做下了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