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西利八郎作为袁世凯的总统顾问,这些在常人看来高深的方法,在他的眼里其实不过儿戏罢了,但是出于民族的不同,语言习惯上的差异,所以虽然他明白杨度的用意,却也一时间无法圆润的化解。
坂西利八郎只好顶着“尴尬”的脸色,对杨度解释起来,道:“杨先生有些话我本以为不需要明说的,但是既然如此的话,我还是乐意为了自己的朋友而说一些不应该提及的问题的。”
杨度点点头,并且示意坂西利八郎继续说下去,坂西微微一笑,而后继续解释起来,道:“杨先生,您与蔡将军的关系我也多少了解一些,我知道您与他的私交非常好,而且我要说明的是,我对于蔡将军的能力是从来都没有过任何质疑的。”
“可是我为什么要回绝您那?实际上是因为我听闻蔡将军是一个坚定的反日派,而且他在军官团任职总教习其间曾多次以日本为假想敌,对军官团的校、尉们进行激烈却毫无根据的煽动。”
“对于这样的人,哪怕是他再有才能,再有能力,我也觉不愿意由他接手真正的大权,这不单单是为了我国着想,说实在话,您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是蔡将军接任了陆军总长的话,对于两国的外交、经济我想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不是吗?”
杨度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继续坚持道:“那么假使他可以改变自己的看法那?其实说起来,之所以松坡会对贵国持有如此的态度,还不是因为贵国内阁方面进来对我国政、治、经济以及军事上的压迫吗?”
坂西利八郎咳嗽了两声,而后接过杨度的话,故意转开话题,道:“如果杨先生能够保证蔡将军他不再对我国持有偏见的话,我想段总长确实已经年纪大了,国家和未来总是年轻人的天下。”
刘秘书长此时又来到冯国璋办公的这节车厢,给他送来了晚餐,不过当刘秘书长端着晚餐走进来的时候,却被车厢里的冯国璋给吓了一跳。
就见此时冯国璋竟然趴在地上,手里拿着放大镜,正在面前的地图上找些什么,右手还拿着制定作战计划时使用的红蓝铅笔,正在圈圈点点的不知道干些什么。刘秘书长看到了,忙将手中的食物放下,而后来到冯国璋的身旁。
因为他不知道冯国璋到底在做什么,而且虽然他人即便他不清楚冯国璋的到底在做什么,可是从冯国璋的神态中,他还是知道,冯国璋现在一定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他也只好悄悄的走到冯国璋的身旁。
试探性的,道:“督军大人?”
叫了一声,冯国璋没有理会他,刘秘书长见此不由得苦笑一声,而后继续加大了音量,对冯国璋道:“督军大人?督军大人!”
“恩?”叫了三声,冯国璋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刘秘书长,而后笑着对他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到我这来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刘秘书长一怔,而后苦笑着,一面扶起冯国璋,一面道:“督军大人,我来什么事都没有啊,是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了,这不。”说着刘秘书长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晚餐,道:“给您送餐来了。”
冯国璋这才恍然大悟,笑呵呵的对刘秘书长道:“你看看,我这啊,忙着制定作战图,你看我这连吃饭都给忘了,不过小刘啊,说起来啊,我刚才还真是一点也不饿,不过现在吗……哈哈哈。”
我说话的时候,故意使用了一种比较贪婪的语言方式,虽然杨度明知道我是在讽刺他,但是他却又不能因为我的话而对我多说什么毕竟我只是在索取或者说我是在想要索取一个高、官厚禄而已。这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果不其然,听完我说的话,杨度的脸色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过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惭愧与自责,这样的神色说明此时杨度正在想办法,想一个如何对付我或者是说说服我的办法。
我当然不会对他催促的,虽然他不知道,但是至少我自己心里要有数,杨度这一次已然在不经意间带给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至少,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是一个惊人且非常有用的消息。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时间吧,杨度才再一次对我开口,道:“其实松坡,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想法了,这个陆军总长的位置,对于你对于我,对于国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至于段总长,他的是非功过,他的行事方式,我想我不必要多说了,我也只不过就是希望国家可以更好的发展下去而已。”
我点点头,这句话,他说的还是没错的,而后杨度又继续说下去,道:“其实无论如何,我也只不过就是想借势罢了,你是知道的,我杨度,虽然深的信任,可我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介书生罢了。”
“有句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就是一个废人,哪怕是我在政、治建设上再有见地,再有能力,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文人,现今天下,哪有文人说了算的时候?松坡,我保举你做陆军总长也好,还是我希望坂西利八郎可以推举你也好,我只不过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借势罢了。”
杨度说话的时候,情绪好像有些激动,但是他还能够很好的克制:“我知道,你对于日本这个国家,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虽然你是从士官学校毕业的,但是我知道你对于哪个国家是没有一点亲切感的。”
“你的民族气节,说起来,比起那些讲武堂出身或者是一身江湖义气的草莽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是谁?你是堂堂的昭威将军,你是曾经的云南都督,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的话,我想你无论如何,无论你是对日本是什么一个态度也好,或者说,甚至是你就是直接拿着枪到马路上去专门屠杀日本人,这也无所谓,要是出了事,你无非也就是一个死罢了。”
我点点头,杨度这话说的没有错,而且我也猜到了他后面的话,我接过他的话头,对他道:“晳子兄是想告诉我,我不是一个普通人,我身处在政、治与国家的漩涡中对吗?我就像是一叶扁舟,假使我随波追流的话,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大展才华的那一天,可是如果我逆流而上的话,必然是船毁人忘,葬身暗流,对吗?”
“说的不错。”杨度也喝了一口茶,而后继续对我说道:“所以,松坡,我知道你的志向,可惜你一直没有一个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就在你的眼前,不说坂西利八郎这个人,就是现在大总统对于段总长他们的态度也改变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不知道。”“好吧,这么说吧,就是因为二十一条的问题,虽然现在全国上下一直对于日本方面采取积极的周旋,并且我透给你一句话,现在大总统是想要在国际上争取舆论的,可是就是这个时候,段总长与大总统还不是同心同德。”
杨度说到这,便不再说下去了,而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一次我却是错了,因为我一开口,刚刚说话,就被杨度嘲笑了一番,我先开口对杨度道:“难不成段总长现在实际上是在和日本方面进行暗中的联络吗?这应该是不可能个吧?”
“哈哈哈。”杨度笑了起来,对我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无论怎么说能够坐到陆军总长这个位置上的人,假如会是一个对国家并不忠诚的人的话,你会相信吗?”我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会相信。
杨度则是继续说下去,道:“这就对了;其实是这样的,反正你我是多年你的好朋友,是弟兄,我也不怕和你多说几句,松坡啊,你知道吗,为什么现在日本方面对于二十一条的问题略有缓和吗?”
我摇摇头,我必须要承认我是真的不知道,杨度见我如此,却是点了点头,而后神神秘秘的对我道:“其实按照我的了解,这个所谓的二十一条,虽然是在争夺咱们山东地域上的利益权利,可是实际上日本人是想借由此事,来更改咱们现在的国家体制,日本采取的君主立宪制,可谓是将日本成为了亚洲最强大的国家,而咱们之所以羸弱不堪,当然了,这与多年的征战有关,但是实际上,还是咱们所运用的国家体制不恰当,亚洲和欧洲,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是远隔千山万水地方啊。”
“常言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更何况千山万水之隔那?”杨度对我继续说道:“既然咱们处于亚洲这个大陆板块,所以咱们就应该选择最适合咱们的国家体制不是吗?或者说,即便是改、革,更改国体,咱们也应该选取一个距离咱们最近,国情相对比较相似的国家去效仿不对吗?”
我没有任何的行动,我既不会承认杨度的观点,我同时也不能否定他的言论,我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道:“我看得出,大总统现在也有这样的意思,其实说真的,对于咱们这个几千年来的帝制国家来说,所谓的共、和其实可能真的并不适用,因为权力的分散了,所以也有多了争夺。也未有了争斗,所以国家在一些大事上才会出现分歧,一切出于利益也归于利益。”
“如果能够把权力完全的集合起来的话,交付到一人手里,那会变成一个什么样个场景那?”杨度继续对我说下去,道:“前清的时候,有一个位置叫做‘辅政大臣’,像这个陆军总长的位置其实说起来就是军机处大臣与辅政大臣的合体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啊?”我终于还是不打算继续听杨度说下去了,所以非常直接的对他开口问道:“怎么又扯到什么辅政大臣上去了,晳子兄不是来和我说对日态度的吗?”
杨度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一面拍着自己的脑袋,一面对我道:“你看看,是我跑题了跑题了,咱们继续说哈;我的意思是,如果松坡你能够改变一下,或者是说,你可以装作改变了自己的对日态度的话,那么我相信坂西利八郎是有能力把你推上陆军总长的位置的,而且说起来你也知道,其实大总统当年在你刚刚来京的时候,不就是有这个打算的吗?只不过那个时候因为你的一些做事方式,还有就是小扇子那些人的从中作梗这才罢休,但是现在不同了,又有了一个新的机会,我想你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不是吗?”
我点点头,并没有直接说出我的想法,其实说真的,我此时的脑子非常乱,虽然我不知道杨度刚刚说的那么多,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他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太大量了,而且也太繁杂了。
在我没有能够完全的组织好、搞清楚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对杨度轻轻一笑,而后又故意的拖延了半分钟左右,佯作思考之后,才开口道:“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对我直接言明那?难不成晳子兄认为我蔡锷不能够把守住这样的秘密还是你觉得那个时候的我,并不足以令你信任那?”
我这是非常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我的运气,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反而让我得到了预料之外的收获。我其实以为对于我的“质问”杨度要么就是一笑,而后不再解释什么。
或者是他会勃然大怒,反过来指责我这个朋友过于没有胸襟了,但是我没想到的,他竟然真的认真的回答并且解释起来了我刚才那般的问话。杨度满怀歉意的,对我解释道:“松坡,其实今天假使你不问我,我也想要给你一个解释,你所说的那些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也不想寻求你的原谅,那个时候我是不够朋友在先的。”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就是被大总统换了一种方式拘押在北、京和阶下囚没有什么区别的人罢了,我想过帮助你或者是拉你一把,但是我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决定我能这样做,毕竟我不能让我的妻儿老小因为我而被株连。我这么说,你能够理解吗?松坡。”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杨度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我对他又有了一丝赞许,而且对于他这个人,至少与我来说,又让我对他重视了不少,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无论是政、治意义上,还是对于安全以及生存的意义上来讲,都是有着重大意义的,而且这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刘秘书长趁着冯国璋说话的功夫,已然给他冲好了擦手的热毛巾,递到冯国璋手里之后,又回身将托盘上的晚餐,送到了冯国璋的面前。
冯国璋擦了擦手,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虽然这是在列车上,不过这晚餐还是非常丰富的,有鱼、有肉有青菜,而且还都是冯国璋爱吃的口味。正当冯国璋吃饭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刘秘书长对冯国璋道:“督军大人。”
“恩?”冯国璋吃了一口鱼,一面嚼着一面道:“恩?怎么了,什么事啊?”
刘秘书长道:“是这样的,督军大人,您刚刚说在制定作战计划,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啊?还有就是,其实督军大人,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啊,这制定作战计划的事,不都是参谋部做的吗,怎么,什么事还能劳烦您亲自动手啊。”
听刘秘书长说完,冯国璋不由得笑起来,道:“哈哈,小刘啊,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就知道你要问,按理说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不过这一次吗,特殊,特殊啊,和你说说也没什么。”
“哦?”刘秘书长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督军大人,那等您吃完饭,就给小的说说?”
“说说?”冯国璋一笑:“那就说说吧,不过不用等吃完饭的,我现在就和你说。”说着,冯国璋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原来,刚刚就在冯国璋翻阅哪些文件突然想起来一个主意,现在袁世凯和段祺瑞双方斗得火热,说起来不过就是两个人对于权力的把持问题上的意见不合,而且其实说起来也是现在这个世道太平了。
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乱了,所以他们两个才有这么大的精力来干这样的事,如此一来那,也就是说,如果让他们两个人忙碌一点的话,可能现在的局势就会有所缓和。
所以冯国璋才刚刚趴在地上,临时制定了那么一个所谓的“作战计划”。说是作战计划,其实实际上不顾就像是一次军事演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