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寿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睚眦必报是他的性格。
从柏师爷那得知岑十三涉嫌走私私盐后,他立马让罗凡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白嘉年。
罗凡还有点发呆:“你和岑公子关系不是很暧……很好吗?就这样干净岑利落的把他出卖了?”
“什么叫出卖?这叫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大家既然要合作就得开诚布公,他岑十三开始就装神弄鬼,还装什么神神秘秘的黄天蝎,既然这么爱搅浑水,就让他和白嘉年斗一斗。”
做为两宫特使,白嘉年到天京城后也急于找立功的机会,率军利用岑九被换了芯子,岑莲官一个人时候抓了几个潜伏残匪,但这次要是能破获一个贩卖私盐的大案子,这可是大大的功绩。
“你说漕帮的黄天蝎?”
白嘉年眉头拧成一团,显出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黄天蝎贩卖私盐,我有证人的。”
增寿的意思是暂时还不能向白嘉年透漏黄天蝎的真实身份。
“将来还要和岑十三讨价还价的。”
他这样对罗凡解释道。
其实内心却是担心一旦将岑十三逼迫的急了,他将自己的秘密透漏出去怎么办?只有借刀杀人,白嘉年现在蠢蠢欲动,恨不能马上在天京城立个大功,就让他和黄天蝎斗个两败俱伤去吧。因此罗凡告诉白嘉年,是漕帮的黄天蝎贩卖私盐,而且这只是冰山一角。
“现在想,漕帮的目的真是可怕,他们和朝廷提出要扬州盐场,只有给他们扬州盐场,才能保证协助我们清除岑家的势力。”
罗凡叹口气:“其实他们早就在贩卖私盐,这扬州盐场一旦真的落入他们手中,这是想掐住民生命脉啊,其心可诛。”
两宫用人也是很有办法的,用人不疑这一套在这两个妇人那全不作数,她们喜欢让使用的人互相怀疑互相拆台。
“只有让他们闹起来,若是铁板一块,一起欺瞒我们这深宫妇人可怎么办呢?必须叫他们窝里斗。”西太后的用人原则便是如此。因此她们一边给增寿和罗凡下旨,全权处理天京城的事务,有先斩后奏之权,一方面却对白嘉年面授机密:“一切便宜从事,不必看钦差和岑国璞的意思。”
因此朝廷名义上给增寿答复可以同意漕帮的要求,实际却从没向白嘉年表明过朝廷的态度,是以白嘉年并不知道朝廷和漕帮私下的交易,一听漕帮还要扬州盐场,白嘉年冷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胆子真不小呢,竟然肖想盐场。”
两淮盐场背后利益复杂,根据柏师爷打探来的情报,杭州的白总兵在某家盐场也有股份,果然,提到盐场,白嘉年的神色顿时冷峻起来。
“没有办法,漕帮势力太大,我们俩光杆钦差,连对岑莲官都没有办法,还能做什么?唉,真是辜负了朝廷期望,惭愧啊。”
罗凡在白嘉年心里一直是个直性子,见他忽然感慨起来白嘉年安慰道:“放心,罗兄,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贩卖私盐大案我是不会不管的。”
“只是那漕帮势力太大啊……”罗凡不住摇头,“白兄,你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了。”
以卵击石?
白嘉年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
他是谁?三代将门出身,他父亲白总兵驻扎杭州多年,以清正廉洁着称,但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没一点来钱的道路,盐场就是白总兵暗中捞钱的道儿,现在漕帮要垄断这条路,为国为民还是为自己,白嘉年岂会放过他?
“现在还要先肃清城内的残匪,将江南道官员大换血,这调查私盐的事情还得细细的调查。”罗凡建议道。
“我心里有数,咱们目前是要和漕帮虚与委蛇,等天京城平静了再收网不迟。”
白嘉年嘴角挂上一缕微笑,心道以他父亲在扬州盐场的势力,调查漕帮的私盐来源不是难事,到时收拾完增寿在将漕帮一网打尽,功劳就都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他拍着罗凡的肩膀,语气真挚:“罗兄,你放心,咱们才是要同舟共济的人,我会全力帮助你和正使大人的。”
罗凡点点头:“我就知道,白总兵清正廉洁,白兄也会以朝廷大局为重的。”
回来后,罗凡如实向增寿汇报情况。
增寿笑道:“行啊你,过去觉得你老实的要命直性子一个,原来也会撒谎骗人。”
罗凡愣了一下,见他笑的满面春风,轻轻叹口气道:“真正的我,你又了解多少呢?”
“了解啊,怎么不了解。”增寿看着罗凡,心里忽然有点明白,“之前你对白嘉年推心置腹,莫非……是故意迷惑他?”
“我?我笨蛋一个,哪有那么多弯弯绕。”
罗凡憨厚地笑笑,增寿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他,想要从这张黝黑憨厚的脸上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增寿此刻有点恍惚:之前认识的那个直性子的罗黑子,真的就是一条肠子从头通到脚吗?
自从在帅府出事后,他回来后对之前的经历轻描淡写,甚至好像对那两名家将的死也毫不在意。那俩家将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他怎么能坐到如此平静深沉?
罗凡从增寿眼中看到疑惑,微微一笑:“小六,你要相信我,不管我是怎样一个人,我对你都是充满了善意,甚至……”
甚至什么,他没法说下去,增寿忽然想到那天他贴着自己耳边低声说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啊,他急忙低下头去,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可以毁掉一个人,我真是不敢相信以清廉着称的白总兵竟然也入股盐场。”
想到白嘉年对私盐的警惕程度,罗凡相信柏师爷这次情报来源不会有失误。
“那是当然,权利和金钱,多美好的东西,以白总兵现在的地位,有了钱就能谋取更大的权利,没有人不爱权利的、”
增寿说着权利金钱,两眼都在发光。
罗凡想到那三位一体鬼魂的话,心里不由地一紧:“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增寿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热度已经退却,便抬起头哈哈大笑着:“当然没人不爱权利,如果我有了真正的权利,就可以像那些讨回我的尊严,一一清算他们当年带给我的所有伤害和耻辱,一想到这,我都无法控制自己,看,我的手都在抖。”
罗凡看着他,想继续劝说他摒弃这样的想法,恢复女儿身,做一个宗室女不好吗?但转念一想十八年来的欺君之罪,忍不住浑身打个冷战。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护卫的声音:“两位大人,岑大帅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