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快过来。”只听得空中回响着一个既不清亮又不低沉的声音,这声音仿佛很有魅力,让人一听便心绪宁静,遐思无限。
“师父,我走不动了,你来接我吧,师父,快来接我……”林缘晨拖着疲惫的身躯,内心祈求道,但却更像是默默的自语。
“师父已经把仙山降下,你要自己走过来!”空中的声音仿佛没有什么情绪。
林缘晨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但那仙山却如此远,伸手也无法触及那远处的一片山影。
“师父我好渴,我好饿,我走不动了。”
“走过来!”
林缘晨一步一脚陷入泥潭之中,几次用力才勉强拔了出来,接着另一脚也陷入泥潭之中,就这样一步一拔地往前走。
天空的大洞慢慢融合,显现出一片滚滚雷云。零星的雷电闪动,似是有万钧之力收而不发。
林缘晨心里只想着喝水吃饭,但是举目之下茫茫荒野,唯独走上这仙山才能有一丝机会。她不知到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几步,低着头,麻木地看着两腿迈进,而天空中的雨却也一直隐而不发,持续地酝酿。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那声音说道:“到了。”
林缘晨举起麻木的头,看见那片仙山就在眼前,仙山高出地面数尺,边缘遍生尖锐的细小岩石,再里面一圈是高约数丈的荆棘一般的树木。
“师父,我到了,你出来接我么?”
“爬上来!”天空那声音此时在林缘晨听来甚是无情,林缘晨心中起了一丝抱怨,却也一咬牙,两手往细小岩石上一搭,吃力地爬了上去。
她的手被尖利的岩石划破,渗出一丝丝血液,四肢上的衣服也被划破,割伤了手臂和大腿。终于攀爬上这岩石层,接着是荆棘圈。
“走进来。”天空中的声音依旧无情。
“师父,可是没有路啊。”
“走进来!”这声音重复着。
林缘晨又是一咬牙,把残破的袖子卷住伤痕累累的胳膊,朝着荆棘之树就是蹭过去,这荆棘之树的芽刺比细小岩石更尖锐更细长,芽刺上还生着许多倒刺,林缘晨只感觉手臂大腿一阵火辣辣的痛处,她此时几乎力竭,便硬着头皮顺势以体重压向这荆棘层,一个踉跄伴着一阵剧烈的刺痛,她跌进了这荆棘圈。跌在了一层铺满尖锐细小岩石的石阶之上。接着便又是一阵无法想象的痛楚。
“师父,我只想喝碗水。”林缘晨被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刺激,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仰面抬头一望,但看见天空中这一点上有一个金符,这金符赫然就是一个泰卦。
“师父,你怎么还没有来接我?”她努力地抬起脖子,朝这仙山之上一望。没有看见师父的影子,却看到了一个灿若群星的世界。
这仙山之内,树木繁密茂盛,这书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光芒是暗蓝色,再仔细看,这些叶子每一张都以特定的方式蜷曲,彼此相互叠加组合,有的如一片片帆布,有的如一张张蕾丝图画。再往树底看,就连地上的青草都散发着隐隐的蓝光,偶尔有两三只同样散发光芒,如魂体般的小兽经过,对着林缘晨不断打量。
“好漂亮啊!师父,我想喝碗水,喝完我再慢慢走上山,好吗?”
并没有人回答她。
此时天空传来第一声雷响,轰隆隆之际,有点点雨水降落而至。这雨携带着清凉冰冷的风,林缘晨仰面朝天张大着嘴,四肢舒展,尽量地吸收着这雨水。
细小的雨滴进入口中,喉头的焦躁却只是平复了一丝,林缘晨张着嘴,神智却慢慢涣散,出现一片迷茫。
她感觉到全身被几股细长的气息牵引,渗透如肌肤骨骼之中,在身体内部卷动,沿着筋脉,这些细长的气息一出一进,像是在带走筋脉之间细小紊乱的杂质和多余的空隙,但是这些气息行走地有些粗暴,只感觉经脉内生出疼痛。
“师父,这是什么?”
空中的声音幽幽地回答:“洗髓。”
“师父,你弄疼我了,你会不会这样?”不知怎么的,林缘晨双手开始打诀,“师父你看这样运气是不是不会疼?”随着她指尖打诀,身上的那数道细长的气息便依照她打的手诀,变得温婉柔和,一抽一吸之间多了些许圆滑。
“师父你看,真的不疼了。”
“根骨不错,看这里,”此时这声音便不像在天空中响起一般有徐长的尾音,而是清晰清澈如近在咫尺,林缘晨的头自然而然地看向一片树叶,这树叶仿佛杉树之叶一般,支脉细长而蜷曲,“把这里的阵眼找出来。”
林缘晨伸出手,在其中一个蜷曲之圆之中戳了一下,这张树叶便整个涣散,不再完整。
“很好,再把这里的阵眼找出来。”此时林缘晨看到的是几根荆棘之树的树枝组成的阵法,上下横斜,看似毫无规律,只是林缘晨把它比作一副图,凭直觉找出这幅图让人感觉到“偏重”的重心,在她所感觉的重心处一根横枝上,林缘晨用手指轻轻往下一戳,这一组树枝便全部颓然倒塌。
“师父,这整座山都是阵法结成么?”
“不是结成,是天然形成。”
林缘晨只感觉这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待再努力转头看去之时,却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背影走远而去。
“师父,你不带我上山吗?”
“自己上来!”
“师父你先给我喝碗水,我只想喝碗水。”
对方却是一阵沉默,远去的背影消失在石阶的尽头。待身影完全消失,天空中才又出现那幽幽的嗓音:“上山的时候,记得找阵眼。”
林缘晨低头发出一声叹息,口中的焦灼又一次升了起来:“我只是想喝碗水。”
她努力地坐起身子,却一屁股坐上了石阶上尖利的碎石,疼得她立刻站立起来。她低头往石阶上一看,这整个石阶都布满了这种碎石,不可推开,像是生生长在了石阶之上。
她又凝神一看,只见这些碎石的结构颇有规律,像是一幅幅鬼面图画,而这些鬼面图画中,各有侧重,不是右眼稍大,就是少了一颗牙齿。
“这难道就是阵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