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微眯着眼,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年素心,与其说他气年素心在背后说他,还不如说他在意的是年素心不能当面说出这些心里话。
“爷倒是不知道爷让你这般不满,又这般不能信任。”
年素心满脸讨好地望着胤禛,一双小手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袖,心虚地挤出一丝笑容,干巴巴地说道:“这怎么可能,爷最好了,我就是一时嘴快……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胤禛语气平淡的一句话硬是把年素心吓得簌簌发抖。
胤禛瞧着年素心眼珠直转一副不老实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气得慌,纵使她说的大多都是事实,可这个小没良心的不是也不能否认他对她的好么,怎么到了这份上还是不相信他。
一想到她满脸嫌弃的说她只能拿刀面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时,胤禛既愧疚又心疼,不得不说,他的确如年素心所说,不可能为她一人处置后院的其他人,哪怕他明知对方有错,却不得不为大局将事情压下。
退一步说,他为了爬上那个位置,失去远比得到的多,若非今儿个听到这一席话,他或许还会在委屈自己和身边人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还会觉得理所当然。
年素心见他久久不语,顿时有些愧疚了:“爷,其实那些话都有些言过其实了,你不要太介意!”
“言过其实?”胤禛被她这怂样给气笑了,明明嚣张的一匹,到了算帐时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怂样,借此过关,年素心感觉到胤禛的拇指在自己的下唇来回摩擦,心脏‘砰砰’地好似要跳出来,眼瞧着他气得都说不出话了,年素心顿时抱住他的脖子大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可要不是爷总是纵着后院那些人,平安和长生也不会差点被害得丢了小命!”
这些话犹如闷雷在他耳边瞬间炸响。
胤禛被年素心抱住,小姑娘小小的一团倚在自己怀里,委委屈屈的抱怨声,如怨似泣,让他忍不住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听清她嘴里所说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年素心抱着胤禛的脖子,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便知如今的孩子也是他的底线,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管她是不是故意的,敢向她的两个孩子伸手,她凭什么不能还手?!
他们是人,她和孩子也是人,凭什么受委屈的就一定要是他们?!
也对,她凭什么心虚,她这是实话实说!
年素心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原本抱着胤禛的双手慢慢地也松了下来,虽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突然加快的心跳声和逐渐转变的气息,她隐隐觉得,胤禛刚开始其实并没有生气,真正让他生气的,大概是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胤禛感觉到她的委屈,察觉到她松开的手,下意识地抱紧她,心情尤为复杂,平生第一次他恨自己的以大局为重,他侧头想要去看年素心,可是却只能看到她靠在肩上露出的后脑勺。
原来她不是不怨,她只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他布满冷意的眸子里满是愧疚,是对她的愧疚,也是对孩子的愧疚。
“爷不是想纵着那些人,而是实在无人可用,只能保持平衡,才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朝堂上。爷现在这个处境,进一步危险重重,退一步无底深渊。”胤禛说这话的时候,抱着年素心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怀中。
年素心身子僵了僵,并没有说话。
胤禛瞧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也没听到她的回话,继续道:“你能努力保护自己和孩子是对的,有些事情爷不能做,但你可以,毕竟就内宅之事而言,男人过多插手总归没有女人来得直接。”
呃……
年素心听了胤禛这话,不得不说他总结的不错。
别看这一家之主是男人,可是涉及后院阴私,男人还真不好解决,说是公正,其实各方面都有考量,真要是不管不顾,指不定只有隆科多这种被迷晕了头的男人才干得出来,像胤禛这样的,说是公平,实际上个个都受了委屈,每个都对他心有怨言。
“不是直不直接的问题,爷没有意识你所谓的公平对于后院所有女人而言都是不公平。”年素心轻轻推开胤禛,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明明很近却又觉得很远,“不管其他觉得如何,可我真的没觉得自己被偏爱,因为从进府到现在,我被动接受所有的伤害,唯独没有公平,所以一如我所说的那样,想要公平,就得先让那些人知道伸手就得流血,就得疼,他们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说到最后时,那些话就好似年素心从牙缝中一个个挤出来的。
胤禛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她也是真受了委屈,心里愧疚的同时也心疼的不行,他开始有些后悔大事化手了,连忙将她搂到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爷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爷做不到冲冠一怒为红颜,但爷可以给你一个底线,只要不涉及孩子,谁要你的命,就你就打谁脸,只要不死,爷都当没看见。”
这是他目前能给她最大的承诺。
年素心瞪大了眼看着满脸愧疚的胤禛,表情显得十分的诧异,显然这跟她记忆中那个一切以大业为重的人完全不同,要知道上辈子他登基后,她也不是半点委屈都没受。
“怎么?不相信?”胤禛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略显好笑地问了一句。
年素心听了他的话,愣是被胤禛这突如其来的宠爱给吓到了,上辈子求而不得的,这辈子突然就得到了,这叫她怎么相信?
“爷,你就不怕我私心作祟,借机把包括福晋在内的妻妾统统打残?”
胤禛见她瞪着大眼反问自己,不由好笑道:“不怕,只要不死,爷都有办法帮你掩饰,毕竟爷已经帮了他们太多,如今也该让他们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
“这话是没错,但爷真的不在意的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总归要做了,才能达到你说的公平,不是吗?”
年素心看着面色平静且认真的胤禛,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便附和地道:“爷说的不错,总得都尝尝这被害的滋味,才能明白被害的人,到底有多难受。”